看穿了韩姨娘的计谋，沈蕴默不接招，等了几日也不见梨云院那边有什么动静，她便将此事暂时搁到了一旁。
侯府等人这几日也是无比的安静，或许是睿宗的圣旨终于起了作用，平泰侯府之中再也不见吵闹之声。
赵方和宁氏还进了佛堂，道是要潜心修炼，静思己过，就连赵诚都跟着诵经念佛，乍一看还当真是像模像样。
几人这般，正好遂了沈蕴的心思，趁着平泰侯府众人忙着演戏，无暇分身，沈蕴便越发抓紧时间，想赶在年末的最后时分，将香云庄的事情办妥。
香云庄的地契虽然已经在赵成柏的生辰宴上被袖袖丢进了池塘之中，但官府的记录上写着的还是宁氏的名字，沈蕴不好对店铺做什么，却能调动人手。
铺子里都是自己的人，沈蕴自然不会留给平泰侯府使唤，不光如此，香云庄中的衣料绸布，沈蕴也要统统带走。
没了这间屋子，她还可以再盘间别的店面，至于平泰侯府，便只能委屈一下，守着这空壳子重头再来了。
好在侯府最近要避风头，顾不上一间小小的铺子，沈蕴做主让林掌柜将一切点清入库，待香云庄家徒四壁，便让她和伙计们关门歇业，等着开春再重新开张。
这事情说着简单，实则零零碎碎有不少活计要干，沈蕴从回到京中那日，便让林掌柜开始安排，直到五日过去，方才收到口信，请她去最后掌眼。
得了消息，沈蕴便要立刻出发，谁知刚走到前院，便赫然见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门前。
“侯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看着听见声音，朝自己这边走来的宁氏，动作一瘸一拐，仍是别扭，沈蕴皱了皱眉，还是问出了口。
一边说着，她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被宁氏拉着的赵成柏身上，见着他的模样，眉头又皱得更紧。
自生辰宴后，沈蕴便没再见过赵成柏，乍一对上目光，沈蕴不由得顿住。
赵成柏眼下的模样，与当日天差地别，沈蕴一时间只能想到落魄潦倒这几个词。
他瘦了不少，以往圆滚滚的脸和肚子都已经耷拉下去，看着十分憔悴，不仅如此，头发和衣裳也都透着凌乱和随意，更是垂着脑袋，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比起生辰宴上光鲜亮丽的侯府小公子，差距实在是有些大了。
似乎是察觉到沈蕴的注视，赵成柏猛地抬起头，匆匆看了沈蕴一眼，又连忙将脑袋重新垂了下去，喃喃道，“母亲大人。”
“嗯。”收回目光，沈蕴只应了一声。
“沈氏，你这是要出去啊？”
见着沈蕴模样冷淡，宁氏皱了皱眉，又挂上客气的笑脸，“若是不急，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一番，你看可好？”
宁氏还从未对沈蕴这般客气过，她却立刻打起精神，下意识地朝着赵成柏又投去了一抹视线。
“正是成柏的事！”
宁氏连忙顺势开口，“你也知道，这段时间侯府……”顿了顿，她很快避过这个话题，“总之是诚儿太过放肆，老爷要带着他诚心礼佛，那杨姨娘也扣在屋中自省，我倒是有心想管教成柏，可这伤势如今还没有好得利索，实在是自顾不暇，否则也不能来找你帮忙。”
一边说着，宁氏一边将赵成柏往沈蕴面前推了推。
“这孩子说起来也可怜得很，伤了手，府医说没办法根治了，不过也是一次教训，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保证不会再犯，这几日留在栖霞居也乖巧的很，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伴随着宁氏的话，赵成柏终于抬起头，怯生生地望着沈蕴，想去捉她的衣袖，却又犹豫着攥紧了拳头。
“母，母亲大人，”他瑟瑟发抖地开了口，“成柏，成柏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不敢奢求母亲大人原谅，只是，只是祖母犹在病中，实在无能为力，请母亲大人给成柏一个机会，若是成柏再让母亲大人失望，任打任罚，成柏绝不多话！”
“沈氏啊，”宁氏也跟着又开了口，语气里充满疲倦，“若是有办法，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你，我知道成柏这孩子先前错得离谱，可他也是受人挑拨，他年纪还小，跟在你身边调养一段时日，慢慢也能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了。”
“求求母亲大人，给成柏一次赎罪的机会！”赵成柏更是双膝一软，便要朝着沈蕴跪下去。
沈蕴一直默默地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会儿见着赵成柏的动作，方才赶快伸手，一把将他拽住拉起，又让水莲上前扶着赵成柏重新站好。
“不必行此大礼。”垂眸看了赵成柏一眼，沈蕴的声音仍是冷淡。
宁氏连忙又上前两步，身子摇摇晃晃，却一把抓住了沈蕴的手，又给她使了个眼色，拉着沈蕴往赵成柏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
“沈氏，成柏只是个孩子，到底是侯府的人，又伤了手，往后这一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她附在沈蕴耳边，轻声地说着话，“我已经让诚儿保证过，成柏无论如何都是庶子，待他长到差不多年纪，便和老二老三一样放出去生活，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你容忍他一时，钱财名声都少不了，何乐而不为？”
“沈氏，我知道你对侯府有怨气，侯府也在极力补偿了，咱们毕竟还是一家人，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你若实在不愿，忍过了年，我让人寻个靠谱的奶娘给他，便万事大吉了，怎么样？”
宁氏这一番话堪称推心置腹，仿佛当真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听得沈蕴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若是这番话放在三年前，事情恐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着，沈蕴的眼神又下意识地看向了赵成柏，却见他也正偷偷看着这边，被沈蕴发现自己的举动，又仓惶地低下头去。
“沈氏？怎么样，只不过是几日光景而已。”宁氏又催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