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左明焕瞳孔震了震，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里落下来。
刚翻墙进来的傅倬衍愣了一下，看着左明焕委屈的模样和涣散的瞳孔，又想起司泊虞说的话，心脏顿时疼得他喘不过气。
“别哭。”傅倬衍推开窗子走到左明焕身边。
他甚至不敢动手去给人擦眼泪。
可左明焕却主动从床上起来抱住了他的腰。
“我等了你很久。”左明焕泪水还在掉，他好像从空中坠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心脏上的焦躁和害怕，在见到傅倬衍这一刻消失殆尽。
“我来了，我来了。”傅倬衍瞬间红了眼眶，他的手悬在空中，踌躇再三才缓缓地落下去。
他好怕，怕左明焕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幻觉，又冷漠地把他推开。
可他更加心疼左明焕。
司泊虞说，左明焕看到幻觉的时间应该不短。
可能是在他生日那天开始，看清了傅倬衍的面目之后，受不了打击的左明焕才塑造出了一个他曾经喜欢的傅倬衍。
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觉，一直一直陪着他。
“很多医生觉得他可能是受不了打击，”司泊虞顿了一下，“但我更加倾向于，他接受不了你不爱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误。”
“他曾经以为你是爱他的，但你的种种行为让他以为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塑造一个爱他的傅倬衍，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像是在被针扎，傅倬衍感觉到身下的人把自己抱得很紧。
“以后都不吃药了，吃药就见不到你了。”左明焕还在流泪。
傅倬衍将人松开，抬手给人擦眼泪。
他的目光对上左明焕的目光，对方的眼球上满是血丝。
看上去像是很久没睡觉一般。
“要吃药，即使吃了药，我也还是会在的。”傅倬衍心疼地将左明焕额头前的碎发拨开。
“不，不是的……”
左明焕固执地抓着他的手，摇头小声流泪。
“只有你了，不能让你消失。”左明焕十分认真地说。
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傅倬衍大脑一片空白。
之前他希望左明焕不要放下他，要和他一直纠缠着。
可看到现在这样的左明焕，他又希望左明焕能把他忘记。
他的存在对左明焕来说，是痛苦，是折磨。
“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傅倬衍将人抱起来。
左明焕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手指抓紧了他的衣服，闭上眼睛点头。
“别走，我一个人好害怕。”左明焕喃喃着说。
傅倬衍喉咙发紧，“不走，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
说完这话，左明焕忽然睁开了眼睛，仰着头似乎是要去看清他的脸。
傅倬衍的心紧了一下。
这是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幻觉了吗？
“你等一下。”左明焕站了起来。
傅倬衍没动，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左明焕的动作。
他看人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从里头将平时要吃的药都拿了出来。
“今天晚上还没吃药吗？我去给你拿热水。”傅倬衍也跟着站了起来。
但左明焕没理他，他将所有药瓶都拿了出来，又拉过垃圾桶，将里头的药倒了进去。
傅倬衍额头一跳，上前拉住了左明焕的手，“这是你的药。”
“吃了药就看不到你了。”左明焕看着他说。
心脏拧在了一起，扯着疼。
“不会的，你要好好吃药，只有吃了药，身体好了，你才会好起来。”傅倬衍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左明焕还是静静地盯着他看，不说话，像是没听懂。
鼻尖一酸，傅倬衍这一刻才体会到司泊虞说左明焕的病情有多严重。
“要好好吃药，我就会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
即使你好起来了，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存在于你所需要的时刻。
“我知道了。”左明焕松了手，药瓶掉在了地上。
他耷拉着眼皮，忽然像是电量耗尽的娃娃，无力地靠在床头柜上。
不等傅倬衍去抱他，左明焕脑袋一偏便睡了过去。
一再压下胸口的钝痛，傅倬衍拨通了司泊虞的电话，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最近是他发病最严重的时候，短期的时间分不清很正常，他倒掉的药是哪些，你拍照片给我，明天我送过来。”司泊虞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挂掉电话之后他一个人坐了很久，久到灯光一束束熄灭他才回过神来。
*
第二天早上睡在沙发上的傅倬衍是被玻璃落到地上的声音吵醒的。
猛地冲进左明焕的房间，发现人已经醒了，目光慌乱地在寻找着什么。
地上是碎了的玻璃的碎片。
“怎么了？有没有伤到？”傅倬衍紧张地拿起左明焕的手指检查，又看了人露在外头的脚。
左明焕一动不动地坐着，虚浮在空中的目光许久才定在傅倬衍的脸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的。”傅倬衍给人穿袜子的手抖了一下。
“饿了吧？我给你做吃的，先去洗漱好不好？”
左明焕摇了摇头，又倒回了床上，“好困，我们继续睡觉。”
“那就继续睡。”傅倬衍给人盖好被子。
像是要喊他一起躺下去，左明焕眨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但话还没说出口，人便支撑不住一般睡了过去。
傅倬衍睡不着了，起床让人送了菜和餐具过来，进厨房去做饭。
到了九点，他去喊了一次人，左明焕迷迷糊糊地推开他，继续往被窝里钻。
傅倬衍只当他是昨晚没睡好，也没强行将人喊起来。
一直到十一点半他再次去喊人，左明焕还是困顿异常的模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又倒头继续闭上眼睛睡。
这一次傅倬衍给司泊虞发了消息。
“你不能让他一直睡着，他的睡眠很有问题，有时候可以睡一整天，有时候三四天不合眼。”
“我让你去照顾他也是为了能纠正他的作息。”
“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之后，傅倬衍强行将左明焕从被子里挖出来，带着睡眼惺忪的人去洗漱。
“别动，我给你刷牙。”傅倬衍将左明焕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尝试着第一次给人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