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尚书听到元和帝的声音，心中一片荒凉，难道仅仅因为瑞王是皇室血脉，就可以随意诬陷重臣吗？
这个朝堂早就不清明了。
黎尚书还想说什么，却瞥见周翊微微摇了摇头。
黎尚书立刻就明白了，拱手之后，退了下去。
元和帝看着众人，说道：“既然无事，就退朝吧。”
所有人起身，站好位置，周正正准备高呼退朝，周翊眼眸抬起，眼神坚定的走出队伍。
“陛下，儿臣有事启奏。”
元和帝伸手按了按额头，“你又有什么事啊？真是没一天消停的。”
周彦拿出一沓纸，双膝下跪，语气坚定，“儿臣要奏二皇子周彦陷害忠良之罪。”
元和帝几乎忍不住要翻白眼，“这不是已经处理过了吗？还要如何？难不成你也想要处死你的手足吗？”
周翊缓缓抬起头，直视元和帝，“儿臣这一奏，并非奏请陛下治罪二皇子陷害长明侯一事，而是另有其人。恳请陛下允儿臣详奏。”
元和帝只当是周彦还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被周翊发现了，所以，无奈的说：“你奏你奏。”
周翊面无表情说道：“十三年前，周彦因拉拢护国大将军梁奕安不成，诬陷护国大将军梁奕安通敌叛国，意图谋反，伪造梁将军书信，甚至以梁夫人性命逼迫梁大将军自尽，随后上奏说梁大将军畏罪自尽。”
周翊忍住愤怒，尽量无情绪的说，“更是与大夏串通，割我大熙三座城池。此罪，罄竹难书，人神共愤。认证物证俱全，恳请陛下详查，为梁氏一族翻案，为梁氏一族昭雪，重罚周彦，还梁氏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静谧的好似没有活人。
沈致礼和沈致礼站在原地，即使没有对视，也知道彼此心中想的是什么。
原来沈今昭早晨说的那句遵从本心，是这件事。
别说沈致礼沈致亦，就连周琅都不再玩弄手中的扇子，面色严肃。
元和帝闻言，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直直的看着周翊。
片刻之后，元和帝几乎是咬着牙问道：“翊儿，你要为了梁奕安，这么对朕吗？”
周翊挺胸抬头，“父皇，儿臣身为皇子，身为大熙的瑾王，便要为大熙的忠臣百姓负责。梁大将军是清白的，就不能带着一身污名去死。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儿臣查清了真相，儿臣就要让天下人知道这件事。”
“你放肆！”元和帝拍着龙椅的扶手站起来。
此时，所有大臣都没有下跪，只是欠着身子低着头。
“你知不知道你的皇子身份，你的王爷身份都是朕给的，朕随时可以收回！”
周翊脊梁挺直，直视元和帝，“父皇可以收回一切，这皇子身份，这瑾王身份，儿臣都可以不要。即使今天儿臣是一个庶民，是一个乞丐，儿臣都要将事实公布于天下。”
“你狂妄！”
周彦此时心中虽然没底，但是他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元和帝也是梁氏一案中的刽子手。
甚至可以说，他才是最后下决断之人，否则，他完全可以像今日一样，将梁氏一族的事情像沈致礼的事情一样，按下不提。
想到这里，周彦忽然明白，为什么在沈致礼一案上，他会受到惩处，那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坐在高位上的人决断的。
若是他想，那这件事就是事实，若是他不想，那便是无稽之谈。
周翊并未理会元和帝，直接开口，“十三年前，周彦因拉拢梁大将军不成，心生奸计，与敌国二皇子商议，以三城为礼，想要将梁奕安大将军困死在战场。没想到梁大将军兵法如神，竟然战胜，一计不成便想出通敌叛国之罪。令前布政使秦适模仿周北的笔迹写下求救信，又暗自扣下周世佻父子两人往来信件，派人挑拨周世佻上告，此为一罪。”
“闭嘴！”
“二罪。陛下下旨让周彦去西州查清事实，周彦去了之后，不审查不择问，乱杀无辜，甚至以梁夫人之性命要挟逼迫梁将军自尽，随后用私印伪造认罪书。再由霍策川之子霍成回京之后交由父皇。”
“闭嘴，滚出去！”
“三罪。为彻底坐实梁奕安通敌叛国之罪，周彦谎称梁奕安要兵变上京，他只好带兵剿灭，将梁家军中大小将领大肆屠戮。”
“来人，瑾王犯上，立刻拿下，给朕拿下！”
御林卫迟迟没有进来，霍成从一旁走去，跪在周翊身边，“臣自知无身份说出此言，但当年一事，臣被瑞王殿下蒙骗，亲手将一份假的认罪书交给陛下，致使梁氏一族覆灭，臣心中愧疚难当，懊悔不已，因此，臣恳请陛下，听完瑾王殿下所言。”
霍成深深叩首，元和帝震惊的看着霍成，身形晃动，跌坐在龙椅上。
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看着周翊。
“四罪，周彦回京之后，联合白太师楚越侯，利用陛下疑心，对梁氏一族进行血洗，就连三岁孩童都未曾放过。所有上告的大臣全部被以梁氏党羽罪名处死，梁氏一族上下一百七十九口人，全部枭首。”
周翊双眼猩红，“此四罪，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儿臣愿一死，换取陛下重审梁氏一族的冤案，还亡者清白。”
“闭嘴！”
元和帝愤怒的从台阶上走下，抬起手狠狠的扇了周翊一个耳光。
“逆子！你为了梁奕安，竟然做到这个地步，竟然敢在这宣政殿上逼迫朕，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周翊不动如山，即使脸颊红肿，依然挺直了脊梁。
仰视元和帝，“陛下依然可以杀了儿臣，但儿臣自小受教于梁大将军，兵法策论，做人做事，所言所行皆是梁将军言传身教。儿臣承梁将军之教，必还梁将军之情。”
“放肆！”
蒋永隆此时走出来，双膝跪地，“臣身为前梁家军青龙部副将，受梁将军恩惠，臣恳请陛下重审梁氏之案，还梁氏一族清白。”说完，深深磕头。
“蒋卿……你……你别忘了你的将军身份是谁给的！你是谁的臣子？”元和帝眼中的威胁深重。
蒋永隆抬起身子，挺直了脊梁，“若陛下愿意重审梁氏之案，臣也愿一死，换取陛下重审梁氏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