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
声声凄厉之下，楚狸的睫毛忽然颤动……
“小九！”
楚夜离捕捉到这一瞬间，犹如坠入深渊的人看见一抹希望的亮光，反掌拎开楚傲天，扑到床前，
“小九，醒醒，快醒醒！”
可，一瞬的颤动像回光返照，又陷入了无尽的安宁。
他心口狠狠揪痛。
“来人！把楚傲天吊在外面喊！”
“啊？”
楚傲天错愕指自己鼻尖，“我？”
下一秒，就被四名侍卫抓了起来，吊在外面的房梁上荡秋千。
楚夜离！
你这个崽种！
“九妹，救我！”
“九妹！”
“啊！我恐高，我想尿尿！”
楚傲天被挂在外面，叫喊的声音传遍整个凤仪宫，凄惨又无助，声声灌入楚狸耳中。
楚夜离坐在榻前，握着楚狸的手，眼底的偏执几近扭曲：
“小九，你若不醒来，多的是人与你一起受苦，放心，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绝不叫你一人孤单。”
时间点滴流逝着。
从下午到傍晚，再到入夜。
宫女端来药粥，楚夜离亲手喂了，却怎么也喂不进去，吃多少，流出来多少。
男人眼底的阴骇更甚。
宫女心中惴惴，立忙去打来一盆温水。
男人拧干了帕子，擦拭着她嘴角的黏腻，再握起她的手，一根一根擦拭，仔细的像是在呵护掌中珍宝。
擦着，擦着，他的双眼不由泛红，控制不住的伏在臂弯里，哭出了声。
他想起了小时候。
想起国破家亡时，族人惨死于眼前，流淌的血迹几乎能汇成一条潺潺的溪流。
想起在清风居里，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只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小九，我真的什么都不要，只想跟你在一起，为什么那么难……为什么！”
上天待他不公。
他想要的东西，全如水中泡影。
他始终孤身一人，穷其一生也握不住想要的光。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究竟何错之有！为什么全都要这样对我！”
家，没有家。
国，没有国。
楚夜离捧着脸，放肆的哭声飘荡在黑夜里，寂静又突兀，第一次哭得那么脆弱，像个孩子。
抽泣着，难过着。
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不知哭了多久，深吸一口气，肿着眼角抬起头来，却惊愕的看见榻上之人已经睁开了眼。
“小九！”
他错愕又小心，生怕是幻觉。
“小九，你……你醒了？”
楚狸醒了。
四天三夜的沉睡，瘦了两圈的憔悴，眼中已经没了光，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不仅醒了，她还想起了幼年时遗失的记忆。
如今，她终于理通了所有思路。
“小九，你饿不饿？定是饿了，定是，我马上让御膳房的人……你，你怎么哭了……”
楚夜离突然惶恐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别哭，你别哭！”
泪水划出眼角，隐入发间，消失在枕头里。
楚狸看着头顶的帘帐，终于启开唇角：
“楚夜离，对不起你的人，真的是我吗……”
嘶哑的嗓音虚浮无力，可每一个字都忍着强烈的痛意，咬得无比清晰。
脑中回荡着他曾经的嘶吼：
‘楚狸！你从来都不怕我难过！’
‘你从来都未在意过我！’
‘你明明答应会一直跟我在一起！’
当时，她愧疚又心痛。
现在想来，竟是无比可笑。
“你明知我喜欢楚棣迟，却当着我的面，诱骗他跳崖，生生断了我的念想”
“他活着回来，又对我下蛊，让我失了心智，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她撑着床沿，虚弱的支起身来，苍白的眸子毫无神采，
“楚夜离，你告诉我，到底是我不怕你难过，还是你不怕我难过？”
楚夜离呼吸微紧，怔然的看着她。
“年幼时，是你欺骗我为皇叔封王，导致他年仅十二岁，便背井离乡，远赴南疆，怪不得皇叔那么恨我，怪不得他每次从南疆回都述职，都想弄死我。”
楚狸逐渐怒红了眼，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原本，她可以拥有安稳的生活，与皇叔幼年建立的情谊，足以护她一生无虞。
原来，她这些年来的坎坷与风霜，都是楚夜离带来的！
“即便我年幼时对你许下过那样的承诺，可你一直利用我，伤害我，该说对不起的人分明是你！”
她被他骗了这么多年。
她被骗的好惨！
“你年少时的唆使，害了皇叔，也害了我！”
时至今日，她终于理清了这一切。
是她对不起楚棣迟！
想起那日拿着断剑，捅入他腹部的那一刻，他却在安慰她没关系……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楚夜离！
“当年，我并非有意。”
楚夜离立即解释，“小九，没人教我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从小我便是孤身一人，在黑暗里苟延残喘的生长，从没人教过我什么是爱，怎么去爱。”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你！”
“你这是自私，不是爱。”
楚狸满目悲凉，
“楚夜离，你让我走吧。”
“不可能！”
楚夜离上前，握住她的双肩，“你若走了，我怎么办！我们已经成亲了！”
“我不爱你。”
她没有挣扎，只满目悲怆的看着他，“楚夜离，我不爱你，你听明白了吗？我也许会困死在宫里，可我的心不在这里。”
事到如今，她与他已无半点情谊。
兄妹之情也已无半分。
楚夜离双目猩红，“小九，你听我解释，幼年的事，大婚的事，都是因为我嫉妒楚棣迟，嫉妒他能得到你的心，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
“如今楚棣迟已经死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们无忧无虑的在一起……”
楚狸拂开他的手，笑出眼泪来：
“回不去了。”
“能回去！只要我们在一起！”
“回不去了，楚夜离……”
“只要有心，就能回去！”
楚夜离抓住她的手，偏执到极点，“待在我身边，不怕你爱我淡薄，只要一点点，只要你愿意迈出一小步，剩下的一切全都交给我。”
“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