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许福主您的意思是，您想聘请贫道来当贵工作室的信安顾问？”
遥山观三清殿后小花园，提溜着两本经书的道袍青年稍显惊诧地望着面前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姑娘。
他原本是来这边取他前日不慎落在殿中的道经，不想没等回屋，便先被人拦在了半道，且许意迟开口就是请他做她们工作室的相关顾问……这事倒颇为超乎他的意料。
——他都远离那种极度紧张但并又不刺激的工作环境快三年了，不想今日竟有机会重温一遍曾经的牛马生涯。
虽然……许福主的工作室大概率不会比他之前工作过的那俩倒霉地方更卷更挤，但不管怎样，总归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班”不是？
——只要是班，那他就是在当社畜（bushi）。
“是的，不过您放心，我们工作室的工作不忙的，不会耽误了您平日的修行！”许意迟仰着脑袋振振有词，双眼晶亮，满目真挚，“您平常没有什么坐班需求……只要在我们遇到了解决不了的技术性难题或信安相关的麻烦的时候，出面帮我们稍微解决一下就好了！”
“当然……依我们工作室当前的能力，给您开到的薪资肯定比不上您曾经待过的大厂，但五险一金和食宿补贴这些，我们都是照给不误哒！”
“——您可以当自己是闲来无事接了个给包五险一金的兼职……对对，就是这样，您完全可以当自己只是找了个一个月也不需要您上两天班的兼职！”
“怎么样，夹子道长，您愿意加入我们‘造梦集’，跟我们一起做出你国最~棒的AdV游戏吗！”
小姑娘话毕眼巴巴盯紧了青年的面容。
陆时年听罢本想随便找个理由，顺嘴推拒了许大制作的这一番邀请——毕竟远离职场两年有余，他是真没兴趣梦回先前那996间或007的加班苦子日了——但当他垂眼望见小姑娘瞳底的那抹亮色，即将要脱口的话，突然便在嘴边转了个弯儿。
“……您怎么突然生出来了这样的想法？”陆时年眼神微飘，“或者说，您真的很想让贫道来当这个‘顾问’吗？”
“您怎么……会忽然想起来这茬？”
“那当然是想啊！不想我肯定不会来问您的！”许意迟心下一急，当即伸手一把抓上了青年的衣袖。
陆时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薅得冷不防仄歪了下身子，他低头瞅了瞅自己险些崩开的系扣，又转目瞄了眼那快被小姑娘抓皱巴了的衣袖，先前还称得上平和的表情霎时变得复杂不已。
“……许福主。”道袍青年努着嘴巴欲言又止，险些将自己憋成表情包里面色凝重的大橘猫。
“啊？”许意迟顺着他的目光一路向下搜寻过去，没两息便成功找见了自己那遇事就“可怕得很”的爪子，双目一怔，立时“嗷”一嗓子向后背起了双手。
“不好意思啊夹子道长，我平常抓小白老柳她们都抓习惯了……我知道您的意思的！我自重，我自重！”
“……您知道贫道是什么意思就好。”没想到有朝一日许大制作竟也学会抢答了的青年抽抽唇角，遂一言不发，飞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
关键这是三清殿后——他们平日要拜的各位祖师爷神像就安生端坐在他身后的那大殿里头。
在祖师爷们面前失仪，这玩意怎么想都不像那么回事……才不是他觉着有点尴尬。
不过，这道袍扣子的问题，他回头是真得跟师父他老人家好好提一提了。
——实在不行他下回多给裁缝加点钱，让人给他把他那件衣裳上的系带统统换成蒜头疙瘩小布扣。
或者那种结实点的珠扣也行……反正只要它别再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能偷摸滑脱了就可以。
陆时年如是想着，一面一本正经地拐正了话题：“好了，您继续。”
“好的，那那什么，我接着说。”自觉孟浪了的许意迟讪笑着搓了搓手，“是这样的，夹子道长。”
“其实小的也没太多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个借口给您发点工资。”
“——一个是凭咱俩现在这交情，我还不大好意思白嫖您那信安系统和一堆的实用小工具；一个是我们几个往日蹭饭的频率实在忒高了点，我这心里头有点过意不去。”
“加上您和偶尔也跟着来蹭吃蹭喝的几位道长，十多个人的饭呢……这可不是小数目，做起来都快赶得上做大锅饭大锅菜了。”
“关键您还只吃那么一点点。”小姑娘边说边伸手比出个足以令她痛失棒国市场的手势，“您就这么点的饭量——还赶不上我吃得多呢！”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陆时年应声沉默，半晌终竟决定给自己小小地辩驳一句，“贫道是出家人，您看到贫道吃得少的那几回……”
“是正好赶上了贫道的辟谷期？”
“啊这，辟、辟谷期？”许意迟茫然眨眼，“辟谷这东西……这不是小说里才有的吗？”
“而且辟谷它不是不吃饭？”
——她看辟谷期的陆时年好像还是吃菜的来着，就是吃得少，还挺挑。
“……小说里的辟谷和我们道士真正的辟谷是不一样的。”提到“辟谷”，陆时年倒是颇为心平气和，“小说里的‘辟谷’是修士们修行境界的一种外在表现，而我们的辟谷是为了辅助修行和养生。”
“真实的辟谷不是不吃东西，只是不吃‘五谷’，改用药食或其他食物充饥饱腹，在一定时间内断食——这么一讲，这东西倒是跟现在许多人减肥时用的那个‘断食法’挺类似的，但我们不光‘辟谷’，还要‘服气’。”
“——这东西再讲就超纲了，总之，辟谷不是什么都不吃。”
“真啥都不吃那叫绝食。”陆时年说着故意皱皱鼻子，“明朝马皇后为了给大臣们求情时干的那个。”
“许福主，这下您能明白了？”
“好像明白了。”许意迟愣愣点头，她支着自己那不大聪明的小脑袋瓜子仔细思考了半天，某一瞬忽然抓住了重点。
“所以，夹子道长。”
“您到底乐意来我们工作室当顾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