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玉道人见此一幕，稍微犹豫，而后不顾一切的冲向白军，要将他杀死，为村长报仇，掠过程尘的位置时，程尘清楚感受到他紧绷的身躯。
心脏震动，肌肉甚至微微抽搐起来。
另一边，昆玉道人冲出时，他身后的村民同样反应过来，瞬间携带武器跟上，甚至有人追逐逃命的士卒，喊杀声一片。
程尘当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提前发现昆玉道人目的，他同样有机会阻止，但他并不理会。
‘白军死去或许可惜，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人的一生是怎样存在，过去、现在和未来，拥有怎样的关系？名为因果或命运的东西，要如何与之相关？生命又是如何运转？
这样的形势，这样的问题，程尘早已思考过无数次，他也得出自己的结论，魇星君更是已经进行过验证。
过去的选择和作为，便是为自己的未来作出选择，谓之命运趋向，可能性收束。
事物每存在一刻，其可能性便坍缩不可知数，人每作出一个选择、精神意识每产生一次变化，命运便越是趋向某个既定结果。
红林村有人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为村长报仇，军中却无一人顺手将白军援救......这些事件的原因可追溯至过往。
村长的言行，为其带来拥簇，可以让人舍命相陪，白军的过往，让他足够强大，却孤身一人，没有足够忠心的手下。
种种因由，在两者冲突时爆发，在程尘到来时，产生结果。
以往的行为、身处的环境，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选择和行动，任何一点差异和不同，都决定个人命运！
程尘不杀白军，白军却要死于下属抛弃，葬于村民之手，这...便是命数，亦可称因果。
白军或是太过霸道，致使无人亲近，这才有了这次劫难，也或许，由于程尘展现的威吓太过恐怖，导致士兵失去理智。
但倘若白军没有向程尘出手，自然也不会失去意识，可以和他们同样离去。
‘过往即是未来，言行塑造命运。’程尘淡漠的旁观着，脑海中思绪起伏，更加对世界和生命有了清晰认知。
命运不是玄而又玄，虚之又虚的东西，而是所作出的每一个选择，所思考的每一个答案。
如果有一天，他面对类似的情况，大概率和白军一样结果。
甚至比白军更加艰难，只因他真正是一个人，连手下都没有，而所面对的敌人，远远超乎想象，不论数量还是质量。
想到这里，程尘不免又思绪延伸，想到起源副本中遭遇的未知存在——真理。
现在，他已明白真理级存在如何布下手段，对他进行影响——站在未知的所在，或是星空彼岸，或许维度远方，投下一枚棋子。
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在他无法观察的某个时空，计算因果，决定命运，锁定未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果决定论是正确的，倘若程尘拥有足够算力，足够智慧和知识，理论上，他可以在此刻投下一枚石子，在未来，甚至在起源副本中凭空获得某种信息。
当然，也可以创造一个结果，一种未来事件、经历。
‘宇宙是精确的，也是混沌的，但终究，它是可以被改变的。’
程尘身子不动，堪称浩瀚的思维波动也仅仅是略微忧虑，思考起源副本中，究竟有没有自己未来的干预。
同时，他分出许多算力总结、精炼脑海中的知识，进一步推演来自未来的华夏传统武术，南拳、北拳、爪功、步法......
器械类，外功类，有名的，无名的，遗失的和传承中改变的，无论怎样的武术，他都有相应信息。
顺着前人智慧的脉络，结合现代科学体系以及魇星君开发的物理超凡体系，将武学信息全部纳入明劲、暗劲、化劲一系。
外炼筋骨皮，内炼心神劲。
所谓筋骨皮，并不仅仅指筋膜、皮肉、骨骼，而是人身全部，谓之精。
所谓心神劲，是为心灵意识、知识与智慧，以及对于肉体力量的掌控达到某种程度从而衍生出的境界，谓之劲。
劲力一说古已有之，直至明清时期得到完善，在时代的大势下，于民国时发展到巅峰，整合为明劲、暗劲、化劲，并由诸派联合，推出对应修炼途径。
程尘将之精炼，并进行改造，同时吸纳其余哲学、宗教、科学等相关理论和知识，熔炼为内外两功，性命双修。
这边程尘忙着创造武学体系，拓展化劲之后的道路，那边昆玉道人已经一剑刺入白军心脏，再一剑削去首级。
许多村民也冲上去补刀，追逐逃兵，程尘分出的一丝注意力将他们心绪和神情，种种变化纳入掌中，化作数据，作为对人心、情感欲望类知识和感悟的支撑。
昆玉道人抓起白军头颅，满腔悲愤的将铁剑插入其中，洞穿眉心，即使这样，他也仍未平息愤怒，心绪更加难明。
白军死了，他们也未同归于尽，甚至红林村可能得到莫名机缘......广虚子，白死了！
为何不能再忍受一分，为何不能再等待一时，为何要那般冲动？！昆玉道人心中郁气积累，恨不能让自己回到过去，劝诫一句，再拖延哪怕一个刹那。
他忍不住长啸出声，眼中充斥悔恨，杀了白军，友人不会归来，杀之何用？！
“世人总说一命抵一命，可性命岂可相抵，活人化作枯骨，死人若可回生？”昆玉道人愤怒的摔出头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顿悟了，生命是世间最重之物，没有什么可以衡量！
他走到程尘面前，陡然跪下，匍匐道：“山野小民，冒犯君上，若君怪罪，还请不要牵连他人，我愿一力承担。”
昆玉道人迅速清醒过来，广虚子死了，他要担起责任，为红林村谋一个未来，因此，他大礼参拜程尘，希望得到庇佑。
再不济，至少让程尘放过同道，不以方才之事迁怒红林村。
昆玉道人无比清楚，解决飞军，只是暂时躲过古烈王招安，并不意味着获得安全，且此刻杀了白军，这是一员大将，冲突已经化作仇恨，古烈王没有理由再放过众人。
接下来面对的不是招安，而是大军压境，血腥屠杀，他们不会再有一丝生机，想要活命，除了逃亡，便是投靠眼前之人。
结合程尘此前作为，昆玉道人大胆试探，此刻既是请罪，也是赌一个未来。
逃命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逃到其他势力，同样要面对相似情况，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一个。
挑最好、最强！
此刻程尘孤身一人，正是投靠的最佳时机。
还在附近的红林村众人默默走到了昆玉道人身后，面色各异，等待程尘的决定。
许多人目光闪烁，想到了昆玉道人此举隐含的深意。
一些人踌躇着，最终悄然离去，一些人离开，带来了同伴或友人。
程尘的一丝注意力操控身体，注视昆玉道人，默然无声。
其余的村民同样沉默，交流使用手势、细微的语言或口型，一切都安静无比，似有一股默契，无形中感染这一片地区。
程尘等待一切落定，该走的，想走的，要离开的都离开，该来的都到来，也不再理会中立者，伸出一只手掌覆上昆玉道人头颅。
漠然道：“止戈为武，征伐为兵！”
“武道，在于争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