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秦国人都干了些什么？
他们一边派出人手杀那些犯法者，一边在报纸上直接称呼楚人百姓为子民。
这是直接刨楚国朝廷的根啊！
虽然他们杀也杀不了几个，那些人不至于等着被杀。
虽然这报纸上也只是一些字而已，秦国还不至于真的派官吏来给百姓什么好处。
虽然……
可他们毕竟真的干了啊！还在报纸上公然为百姓说话！
这会在楚国百姓、甚至天下百姓心里留下多大影响……
屈宏只要一想就感到后背发凉！
怪不得秦国人那么重视那帮泥腿子，原来是想直接从底层的信任度上抹掉六国……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后果：
未来哪天，秦军真的打过来了，然而所到之处，当地六国百姓丝毫没有害怕，反而欢迎秦军到来；相反，一些六国城池想要抵抗时，早就受够了六国官吏和贵族欺压的百姓们反过来给秦军带路、甚至直接造反……
“秦人之心，可诛！”
屈宏咬牙切齿道。
身为楚国屈氏的当代族长，他不能坐视这一切发生！
他立刻让人去喊景利和昭懿，同时把在国都的其他十几家大贵族的主事者也喊来。
等待过程中，他开始思考如何能阻止秦国。
然而想法是好的，可现实是冰冷的……
想了一会，他发现好像哪怕知道了秦国的目的，他也没办法制止。
秦人的报纸，他们做不出来。
秦人在楚境内的自由行商和活动之权，是写在秦楚条约上的。
秦人那可以在十天之内把报纸大批量送到任意一地的强大效率，楚国也没有。
最关键的是，先不说百姓中现在有多少人信秦国，但楚国朝廷的信任度……不提也罢……
除非违反秦楚条约或者和秦国人再谈谈条件，不然可操作性几乎为零。
但秦国人为什么要跟你谈条件？
屈宏深吸了一口气，当初应该找其他方法削弱王室和其他两家实力的，而不应该去找秦国人的麻烦啊！
当其他人陆续而来后，看着快到正餐时间，屈宏索性举办了一场宴会。
席间，他将秦国人的报纸和可能的后果全部说了出来。
虽然只是他的猜测，但他有极大的把握肯定，那就是事实；如果猜错了，那只可能是秦国人有更大的阴谋。
“各家的利益老夫不做要求。”
屈宏看着其他人，主要是盯着景利和昭懿：“但各地朝廷必须恢复运转，至少不能让秦国人如此作态！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别到时候让平民们把一切的功劳都归于秦国人头上，那你们在楚国再有权力，又有何用？”
景利看了一眼昭懿，冷笑一声：“景氏一直忠君爱国，可惜有人要内斗啊！”
“最开始内斗的不是你吗？”昭懿握拳，似乎想要打一架。
屈宏将手中酒杯重重往桌案上一砸：“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讨论这个？要打你们接着打，没人管你们！可那些游侠、那些犯法之人，先抓了再说！”
只是抓了。
至于抓了之后，是真的杀了，还是被贵族从监狱里捞出来充当暗地里的私兵和打手，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
景氏那座小县城。
新来的县令带着二十多个官吏和两百多个护卫来赴任了。
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县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新来的游侠头子呢。
可到了县衙之后，他发现城中百姓居然没有什么大乱子，一切秩序都很正常？
不对啊，景氏的军队不是前天杀完一大帮游侠之后就撤走了吗？
这帮泥腿子有这么安分？
县令回到县衙后，派人出去一打听，顿时坐不住了。
一处街口。
一个秦国商铺的小厮正在给周围的人读着报纸上的内容，周围还有几个招揽的护卫在维持人群秩序。
可读完报纸后，小厮并没有离开。
人群中，两个男人一起走来，在经过护卫确认安全后被放近到小厮面前。
“先生啊！”
“我不是先生，我就一卖货算账的！”小厮有些脸红：“承蒙各位看得起我，有什么要我帮助的吗？”
“我们家新添了一个娃娃，想请您给我们起个名！”稍微年长的男人说道。
“这……”小厮有些为难。
“我可以带一份报纸回去，刚才您说的那些我都记下来了，保证传到村里去！”年轻些的弟弟顿时保证道。
小厮立刻变脸笑了出来：“我才学不够，怕不能让你们满意啊！”
“没事没事，总比我们强呗！”说着，弟弟还从怀里掏出来几个鸡蛋，这是他准备拿来卖些钱给哥哥嫂嫂买些东西的，但现在打算送给这个秦人算了。
小厮推了回去，正色道：“娃娃刚出生，这个给孩子他娘或者留给家中老人吧！”
在他询问他们家庭情况、好想名字时，周围的人都寂静了下来，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这几日，这些秦国商铺的人除了宣讲报纸，还会在讲完后顺便给一些人解决些问题，起名、处理纠纷等等。
而县中百姓也都相信他们——相比于之前那些不给钱就不解决问题的贵族官吏，这些远道而来的秦国人至少不会偏袒某一方。
远处，县令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火了，当即让护卫驱散人群。
“本官是新来的县令，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是想要造反吗？”
县令对着周围的人群吼着，紧接着来到了中间，气势汹汹的指着那个秦国商铺的人：“你又是谁？你们掌柜是派你们来鼓动他们闹事吗？”
“可不要乱说啊！”
小厮理直气壮：“依据《秦楚条约》第十六条规定，秦人及秦人组织所招揽的人，可以在楚国任意一地行商贩卖，我只是在这读和贩卖报纸而已！”
“可你刚刚……”
“人们问我些问题，我本身就是贩卖货物之人，总不好拒绝吧？”小厮有些玩味的看着他：“这位……官老爷？你身后何人啊？想要阻止《秦楚条约》的执行不成？”
“你……！”
县令差点被气个半死。
这几天来，秦国店铺的人几乎生意都不做了，除在店铺里留几个看门的护卫之外，其他人都分散带着报纸在县中各处游走。
说着贩卖东西、宣读报纸，可却是干着朝廷该干的活。
调解纠纷，收拾泼皮无赖，派出护卫不断在县中游走，甚至还灭了几个土匪山寨……
除了没进行什么基建，他们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县衙。
这是公然打脸啊！
可对方搬出《秦楚条约》，小厮又在对着周围人行了几礼后带人离开，他还真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
因为他们并没有违反任何法律，还可以说只是做好事，灭山寨也可以说对方抢了商队东西。
但这是在打击县衙在平民心中的形象啊！
虽然之前几天确实没有官出来管事，私兵们也不管这种事，可这不是你秦国人借机施恩赚取民心的理由！
驱散了这里，又跑了县城另外几个地点，县令满头大汗的坐在路边。
前方，几个上一任县令时期留下来的衙役正紧张的站着。
“你们就放任秦国人？不知道制止吗？”
“县太爷，您来之前县中衙役不到五十人，我们怎么敢管啊？”一人说：“我们也叫过那些私兵老爷，可他们一去秦国人就不干那些事只读报纸了，等他们一走就又干了，他们也没办法啊！”
“那就以聚众闹事的名义把人都抓起来关几天啊！”县令暴躁道：“本官就不信了，这帮泥腿子还……”
突然，他没说了，脸色有些难看。
面前，几个衙役也有些为难的看着他，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上一个县令老爷和那些人怎么死的？
不就是被“游侠”杀死的吗？
现在秦国商铺招揽的游侠护卫，数量简直比县中衙役还多，真要这么干了，谁知道哪天晚上会不会再发生一次灭门案？
谁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秦国人会不会这么干？
县令正是想到了这一茬，这才发觉事情难办了……
沉思了一会，他说：“立刻张贴告示，通告全县，本官来赴任了，今后本官会以百姓民生为第一等大事，绝不会和以前的官吏一样不管事！”
他明白了，想要解决这一点，只能把上一任县令留下的烂摊子先解决了再说。
他的想法很好。
然而第二天，县衙门口冷清无比。
即便秦国人已经没派人出来宣讲、再次恢复以前只卖东西的正常商铺样子了，可百姓们还是没人来。
无奈之下，县令只好先处理其他事务。
重整县衙，新招募衙役，组织修复城中一些破损地方，甚至还亲自出城去一些村落中告诉百姓新县令来了……
只是这依旧没让百姓们扭转对楚国朝廷的印象。
或许百姓会对秦国人说的和表现的有所怀疑，但楚国朝廷却绝对烂透了……
两天后。
一道从秦国商铺里传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县城：
县令之所以这么对百姓，不是因为他有多尽责，只是因为我们在这，他怕丢了县衙权威从而丢了官帽；而且这态度也坚持不了多久，因为他不是真的好官，他只是想抢回点面子。
这下好了，百姓彻底怀疑起这个新县令了。
而新县令在上秦国店铺理论一番、对方却死不认账说是谣传，还送了他一些精品商品和数万秦币后，彻底不装了。
城外不去了，工作也交给副手，自己躲在县衙内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爱咋咋地吧……
……
咸阳。
当从楚国而来的消息到达玄衣卫总部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刘邦。
他在工程贪污案后再次升官，不仅可以自己带一支队伍，还被章邯调到自己手下由他直接指挥，属于特别行动组了。
如果有需要，他不仅可以看六国的情报，还能看秦国国内一些大官的情报。
但刘邦有时会恶意猜测，这所谓的特别行动组，怕不是章邯怕自己再惹出什么事来而故意把自己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今天他正好在总部值班，看到了这封自楚国而来的情报。
秦国在楚国的行动他知道，前段时间不断地有信鸽飞来飞去，甚至有成员搭乘商队马车去楚国，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可看到情报中对楚国那个小县城的行动的结果，看到那里的楚国百姓宁可信秦国商铺的人也不再相信当地县衙，刘邦久久无法回过神。
虽然这次行动结果需要许多前提条件。
比如有人尽皆知的贵族子弟杀人灭口，有游侠聚众想要博名声，有县衙之人被杀造成了短时间的行政空白，有私兵对游侠进行围杀导致社会混乱……
但就算没有这些，六国百姓就真的过得好了吗？
他至今都还记得，小时村中有一回路过了一个楚国贵族子弟，他的护卫来村中买走了一些鸡鸭、却只给了几个铜板。
然而就那明显欺负人的买卖，村里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一切都习以为常。
后来去了魏国，他也见到过贵族欺压百姓之事。
只可惜他人微言轻、自己都要依附张耳生活，他无法说些什么。
直到来了秦国，他才发现这里虽然也有一些不平之事，可秦王和秦国朝廷却真的在努力让秦国变得更好，他也有了参与的机会。
再后来，就是秦国打开国门，让六国百姓可以短时间入境亲自来看看。
然而即便如此。
秦国也只是在那个小县城让百姓失去了对当地朝廷的信任。
六国还有那么多的地方，那些地方的人现在只是对秦国印象改观、并且对报纸上说的抱有极大的羡慕，大部分没来过秦国的人心底仍旧会有一丝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邦能理解，毕竟以前六国对秦国的妖魔化太重了。
虽然也有那时秦法确实严苛的原因。
可秦法短时间能在秦国改，但六国之人心里的刻板印象，却不是这短短一年能改变的，这需要的是经年累月的经营。
他放下情报，跟值班的同事说了一声后走了出去。
我的那个家乡，何时能迎来改变呢？
自己如今的身份，若不回去让那帮以前瞧不起自己的人看看，他们还真以为我刘邦是个泼皮无赖呢！
“刘邦！”一声呼喊传来。
家中小弟在玄衣卫的明面办公地点找自己，似乎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赶紧换了便服离开。
回到家中，他才发现是来了客人。
他以前最好的朋友。
当然，现在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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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在外出差想吃元宵却吃不到、看到小朋友放花炮也想放然后买了几个刚要放时就被城管撵、回酒店电梯里总共五个人结果被两对小情侣当众秀了一脸的恩爱、到房间后发现下午买的彩票还不知何时丢了的苦逼牛马作者……祝各位元宵快乐~
我就算了……
快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