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海？”胤禛听到苏培盛说嫌犯是周宁海时有一瞬的怔愣。
是啊，任谁也没想到周宁海竟然还活着。
在乳母说到那太监腿脚不利落时，姐姐便从心中升起一阵阵预感。若惠荣是嫡出皇子，恐怕还有些危险，一个嫡出的公主，日后最多是给些丰厚的嫁妆许出去，又有什么人非要蓄意谋害一个孩子呢？
但若说是腿这个特点便不奇怪了。
“原来还真是敦肃皇贵妃身边那个太监，臣妾还以为怕敦肃皇贵妃没人伺候，早就把这些人都送去陪年氏了。”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后，姐姐顿时就没了什么好语气。
姐姐与胤禛成婚十数载只得了惠安一个孩子，还因为母体孱弱思虑甚多导致孩子自出生便体弱多病，在年世兰生辰的时候不慎受了伤早早的夭折了。
其实当年的那次事故可以称得上是意外，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终让惠安头部受创不治而亡，可到底事情发生在年世兰生辰宴上，也是她下意识的举动惊了猫才导致惠安受伤。
姐姐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却也很难不去怨恨做了意外推手的年世兰。然而最让姐姐无法接受的，是胤禛对于此事的态度，加之恰逢年氏有孕此事便被轻轻揭过。
就如同我失去弘晖的那个雨夜，她偏偏这个时候有了身孕！难道不是她的孩子，夺了我孩子的命吗！
而今，年世兰身边的人竟然又差点害死了这视若珍宝的第二个孩子。
姐姐这语气不善，胤禛听了面色也不大好看，他自然知道皇后这语气是责怪他不曾斩草除根。
“押他进来，朕要亲自审问！”胤禛看着姐姐这副孱弱的样子终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从床边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
周宁海被两个小太监拖了进来，身上带着些血腥气，远不如早些年在年世兰身边那般，身子瘦削的厉害。也怪不得他一路从慎刑司跑到宁寿宫不曾被人认出来。
这大半天里，想来在慎刑司也是没少受苦，而且看这情形，只怕他那条好腿这会也是废了。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敢问皇后娘娘，不知公主可还安泰？”周宁海别看腿断了，手也被上了刑，嘴皮子却还利落。
“大胆！你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不敬？敬又如何？不敬又如何？奴才的主子只有敦肃皇贵妃一人。”
“让年氏失望了，本宫的惠荣安然无恙。当年她害死我的孩子，如今死了也不消停，只可惜你到了地底下，没法给你主子复命了。”
“皇后您也不必污蔑我们娘娘，当年三公主的死是意外，今儿个五公主落水，也不过是奴才拼一条命给我们主子出一口气罢了。”
“够了！”胤禛的心里对年世兰始终是存有愧疚的，况且人也早已经没了多年，当初即便他曾指着年世兰的鼻子大骂着毒妇，却始终不愿听旁人指摘她的对错。“周宁海，谋害公主一事可有人指使你？”
“奴才方才说了，只有皇贵妃一个主子，又有何人能指使呢？”
周宁海俨然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我始终觉得他会在这个时候骤然发难事有蹊跷。
而胤禛自然也不会听信这些鬼话，“敦肃皇贵妃没了这些年，你若想着殉主当初就当一头撞死！”
“我们娘娘死的憋屈，当奴才的没能救下主子，至少也得带几个让主子讨厌的人下去才算说得过去。”
“惠荣才五岁！能与敦肃皇贵妃有什么仇怨！你这狗奴才口口声声忠心耿耿却如此败坏她死后声名！”胤禛随手抄起桌上的茶盏便向前掷去。
周宁海瞧见飞来的茶盏躲也不躲，只可惜那茶盏擦着周宁海的头略过，在地上摔得粉碎。
“五公主自然是无辜的，但五公主的额娘呢？奴才只身一人，实在是难以靠近，但古人有云父债子偿。五公主深受长辈疼爱，若是没了，只怕没有人心里会好过的。”
“一派胡言，皇后向来和睦六宫，宽仁待下。你死到临头竟还敢攀咬皇后！”
“咱们五公主可是有两位额娘，甄氏无耻，联合甄远道陷害大将军让娘娘失了倚仗，最后逼死娘娘！至于皇后，我们娘娘在王府时那个孩子怎么没的，皇后难道不知道吗？”
这话让我的眼皮一跳，胤禛也蹙紧了眉头。
当年年世兰滑胎之事，乃是先太后与胤禛一同策划，由姐姐命端妃送到年世兰跟前的，而我也全数知情。但这个秘密，是即便如今年羹尧与年世兰都已经死了，仍旧需要烂在肚子里的存在。
周宁海是怎么知道这个惊天秘密的？
我与姐姐对视一眼，同时望向了此时估计正计划着让周宁海即刻闭嘴的胤禛，但也好在此时屋子里并没有外人。连方焯都在苏培盛带回周宁海时推到了屋外。
否则只怕又有多少人会因为此事被灭口便不得而知了。
众人的沉默让周宁海的气焰更加嚣张，“众人皆道皇后娘娘贤德大度，却容不下侧福晋怀有身孕。也配叫世人称一声贤后？倒是累得端妃娘娘平白冤屈了这么多年。”
“呵，是本宫又如何？她害死本宫的孩子，便用她的孩子来还，不过是以命抵命罢了。”
姐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认下了此事，但她却没有看显得有些得意的周宁海，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胤禛的脸上。
这个杀害年世兰之子的罪名，她替胤禛担下了，而胤禛呢？又能给她什么回报？
“既然皇后娘娘都已经承认了，皇上又该如何处置呢？”
“是啊，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呢？”姐姐问出了与周宁海同样的疑问。
胤禛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周宁海自然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苏培盛，拖出去吧。”
此时周宁海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苏培盛叫人捂着嘴把周宁海拖到了无人处乱棍打死，而困扰我的却是，周宁海是如何知道那碗药是姐姐叫端妃送去揽翠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