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早已答应玉儿，只要你愿意，就许你们和离。”康熙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来人，拟旨！”
明慧紧绷的身子微微一松，深深叩首：“谢皇上恩典。”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胤禩，那一眼，仿佛穿透了胤禩虚伪的表象，看到了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恐惧和不甘。
“明慧！”
胤禩慌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全然不顾君前失仪。
他忍着心中的慌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明慧，此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明慧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仍旧跪得笔直，仿佛一尊玉雕，纹丝不动。
胤禩脸上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深情的模样：“明慧，你我夫妻多年，难道真要走到如此地步吗？你我之间，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了吗？”
他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与明慧伉俪情深，如今却被无情抛弃。
明玉在一旁看着，心中冷笑，胤禩的演技，还真是炉火纯青，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康熙看着胤禩这副做派，心中更加厌恶。
他本就对胤禩的算计颇为不满，如今又见他如此虚伪，更是怒火中烧。他冷哼一声：“老八，事到如今，你还在演戏！朕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胤禩连忙磕头请罪：“皇阿玛息怒，儿子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冒犯。”
“情急？你是在为失去一个得手的棋子而情急吧！”康熙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伪装，眼神锐利如刀。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明慧是什么？是你争权夺利的工具！如今她不愿再做你的棋子，你便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胤禩被康熙这番话骂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反驳半句，只能一个劲儿地磕头，口中不断重复着“皇阿玛息怒”。
明慧听着康熙和胤禩的对话，心中波澜不惊。她早就看透了胤禩的真面目，如今不过是撕破脸皮而已，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康熙见明慧始终不为所动，心中对她更多了几分欣赏。
这个女子，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有着难得的清醒和果断。
“明慧，你放心，你是玉儿的姐姐，朕会为你做主。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八福晋，你依旧是郭络罗氏的嫡女，朕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明慧再次叩首：“谢皇上恩典。”
胤禩闻言，心中更是慌乱。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就能挽回明慧的心，就能继续利用她为自己铺路。
可他没想到，明慧竟然如此决绝，丝毫不给他留余地。他失去了明慧，就等于失去了一张重要的牌，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损失。
“明慧，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那孩子呢？”
胤禩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明慧的身形微微一颤。她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是啊，孩子，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如何能不顾念他的感受？
康熙也沉默了片刻，他明白胤禩打的什么算盘。孩子是胤禩手中最后一张牌，也是明慧最大的软肋。他紧紧盯着明慧，想看看她会如何抉择。
明玉紧张地握紧了双手，她知道姐姐此刻内心的挣扎。她多想冲上去，将姐姐拉走，远离这个让她痛苦的牢笼。
明玉轻轻地拉了拉康熙的衣袖，眉眼间带着一丝恳求，又有些犹豫，像一只试探着伸出爪子的小猫。
康熙垂眸，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心中一软。他反手握住明玉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玄烨……姐姐她……舍不得孩子……”
康熙明白她的意思，帝王的威严和柔情在他脸上交织，最终化作一声低叹。
“朕知道。孩子可以跟着明慧。”
明慧整理了一下衣裙，朝着康熙端然跪下，凤眸低垂，语气恭敬却又透着深情感慨：“臣女谢皇上隆恩，得蒙体恤，不胜感激。但更愿谢过皇上，给臣妾保全的这份尊严。”
康熙微微颔首，眼神如山岳般沉稳，他的帝王威严不容小觑，但目光中映出的更多是对明慧这个女子的嘉许。
“你守有底线，不授人以柄，比起懦弱迂腐之辈，更赢得朕的重视。”
明慧叩首不起，而此时的明玉亦感受到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她紧蹙着眉，轻声开口道：“姐姐，玉儿也有许多话想跟你说……”
她顿了顿，像是在咬着唇瓣试图鼓足勇气，然而话语落在唇边，终究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她蹲下身，握住姐姐的手。
“明玉才是应该谢姐姐的，这些年你用尽心力保护妹妹，今日总算还姐姐自由。是皇上的决断圆了我心中所愿，但玉儿更感动于姐姐的无畏。”
“傻丫头。”明慧终于缓缓露出些许笑意，伸手捧住明玉的脸庞，抹去她无声滑落的眼泪。
而一旁的胤禩此刻却好似被抽去了最后的影子，阴鸷愈浓，五指悄然攥紧，藏着难以遏制的怒意与不甘。
明慧既不肯归附，康熙又有意扶持，只怕今后这一步步的权谋比斗，将更为激烈。他面上却强撑着一丝苦笑，低声恳求：“明慧，你可否再为孩子三思？”
明慧闻言，身形未颤，却笑得愈发讽刺清冷。
“爷今日所虑必是认真，而昔日呢，每一桩棋步，又何曾为我或孩子真正谋过一分长远福祉！”语落清风肃杀般绝尘，杏眸如刃，扫过胤禩哑然失语的神色。
明慧目光微微一滞，盯着明玉那双微红的眼眶，眸中复杂的情绪渐渐被柔和取代，像冰川初融时的潺潺溪水般流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