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带我们进去，你不怕我灭了张家吗？”
白九九戏谑的看着疯道，眼里有着一抹赞赏。
能分清善恶，不盲目保护家族，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疯道拿起饭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满，一口喝干，低着头道：“怕。
但我更怕张家万劫不复。
在我的记忆中张家被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明面上的张家，不知道与妖族勾结的事情。
他们负责张家一切对外的接触与交涉，是人们口中的隐世家族作风。
这一部分的张家人善待百姓，时常暗中派人出去行走，处理江湖事，与江湖人结交。
但这一部分人也很弱，二十年前的管事是我堂叔。
他能全权负责这一部分，通常会在遇到重大事件，与张家的危机关头时，才会联系暗处的那一部分张家人与弟子。”
说到这里疯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了仰头喝光。
白九九和墨子衡也不打扰他，静静的等着。
“张家的另外一部分是隐藏在暗处的，其中还有一些长老融合了妖血，已经变成了怪物。
他们每隔十天就会派一批人出去，寻找外面流浪的孩子，与一些气血旺盛的乞丐带回来充当弟子。
有时候看上江湖上某一个势力的人，也会以张家的名义招揽进来培养。
所以张家一年到头都会源源不断的有人被带进来。
外面失踪的人多了，曾经引起过官府的注意，但张家却有他们的手段让官府不再追究。
为了不带来麻烦，张家人遍布四国，源源不断的往这里送人。
而在张家的红竹林后，有一个巨大的空间阵法，那里面开辟了修建场所，
其中有山有水，有白天与黑夜，鸟语花香。
张家带回来的孩子们会在放在里面修炼一段时间，挑选出最优秀的人灌输张家的信念。
如果听了教化的，便留下来用。
惧怕妖族，抵触妖族的人，全都由修炼之地的一个阵法，直接丢去仙山。
让其死在仙山内紊乱的阵法能量之下。
所以张家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有人进去收殓尸骨。
带回来后将那些人的尸骨磨成粉，再由出去抓人的那些带走，洒落各处。
十分的残忍。
而且张家有一个长老学会了炼魂术，会把那些死人的灵魂炼化，不让他们有机会去地府告状。
就连张家人死了，灵魂都去不了地府，更离不开张家半步，”
疯道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他是抵触张家这些做法的。
眼睛盯着桌面出神，神色痛苦。
白九九两人对视一眼，墨子衡给他倒酒，说：“心情不好便多喝点。
只要不醉就行。”
白九九则是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疯道的回忆被牵引，苦涩一笑道：“我十五岁那年无意间发现父亲变了样。
性格冰冷，不易近人，动不动就与我母亲吵架。
而且每一次也都动手打我娘，
有一次实在是下手太狠了，我娘昏迷两天才醒来。
我气不过就去找父亲要个说法，结果发现了张家勾结妖族的秘密。
原本当时是想直接去问我父亲的。
可我爷爷却再问我父亲，什么时候送我娘走。
还说我娘知道的太多，总是闹着要回娘家，一旦张家的所作所为被传出去，家族就完了。
武林盟主的地位也没了。
也许你们就觉得区区一个名号而已，又不能当饭吃，没了就没了。
可外人哪里知道，武林盟主这个位置给张家带来了数不尽的好处。
无论做什么，江湖人都奉承。
而且武林盟主这个身份更方便他们在外面抓人。
至少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我在亲耳听到张家勾结妖族的事情后，很害怕，也很愤怒。
但我却十分清醒，绝对不能让父亲和爷爷知道我偷听。
于是我就去找娘，问她知不知道父亲所做之事。
当时我娘很震惊了，愣愣的盯着我很久都没说话。
直到我受不了她的眼神时，她才慌乱的开口：‘你走吧，离开张家永远不要回来。’
当时的我又怕又怒，却不敢宣之于口，更不敢继续问。
我娘抱着我一言不发，哭了很久才慢慢讲起了张家与妖族勾结的事，最后坚决让我离开。
但我没有走，而是回到屋里躺了两天。
等我想清楚一些事情，准备出来面对时，张家正在办我娘的丧事。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害怕，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我娘没了，大哥每天都陪着我，让我没有时间去伤心。
娘亲下葬后的第五七日，外公家传来消息，说是一夜之间全府上下一百多口人，死在一场大火中。
这个消息把我吓傻了，根本不敢相信。
父亲以我被吓着为由，不让我去外公家奔丧。
那一次过后我病了几个月，我的哥哥姐姐们似乎一点也不伤心。
好起来后我就开始暗中收集张家勾结妖族的证据。
十七岁那年证据确凿，可我不甘心，所以就悄悄的在仙山开启时，闯了进去。
我天真的认为那些证据是张家的仇人故意让我发现的。
所以我要证明家族没有勾结妖族。
直至后来我被亲哥哥收拾，我心里的张家也在那个时候没了。
这二十年来我浑浑噩噩的过，没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每天都很开心。
可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我娘的死可能也是因为张家勾结妖族的事。
还有我外公一家……”
疯道的讲述停下，白九九和墨子衡没有说话。
没想到疯道竟然还有这种遭遇。
也是可怜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白九九轻声问道。
疯道用力吐出一口浊气，笑笑道：“这做人啊，最怕良心不安。
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张家如何与我无关。
但我觉得不能坐视不理，张家始终是我的家族。
对了，说了这么多不是要你们放过张家，而是请求两位高抬贵手，莫要伤了张家站在阳光下的人，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此刻的疯道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眼神满是坚毅。
他抓起酒壶仰头直接喝光，抹了一把嘴，轻呼痛快。
白九九看着他摇头，有个野心勃勃的家族，生出这种大义凛然的后辈，还真是祖上积德。
天不亡张家。
“放心吧，我家九九不会滥杀无辜的。”
墨子衡在他肩膀轻拍两下，宽慰道。
白九九则是在一旁开口：“如果我灭了张家躲在阴暗里的那一部分人，让你继续掌管张家，回归正道，守护仙山。
你可以愿意？”
疯道闻言颇为意外的抬头看着她：“你答应不伤无辜者了？”
“嗯，答应了。
你可愿意继续接管整顿后的张家？”
疯道盯着白九九没有马上回答。
似乎是在观察她的表情，是不是说谎一样。
好一阵过后，白九九都是一副微笑的神色，疯道有些不确定的说：“真的？
只要你没骗我，不伤及无辜，我就愿意。”
白九九闻言一笑，说道：“我又不是恶魔，为何要伤及无辜？
既然如此，你吃点东西，然后带我们去张家，”
疯道十分高兴，眼里有了光。
起身对着白九九拱手抱拳：“多谢姑娘大意，给我张家一条活路。
二位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
话音落下，急匆匆的转身而去。
白九九与墨子衡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家伙虽然不在张家二十年，可在光明里的张家人口中，他就是红竹山庄的少主。
张家的麒麟子。
所以应该有些人脉。
两人此刻也不急，慢悠悠的吃着喝着。
不久后，现场有些江湖人酒足饭饱准备离开，却被告知还不行。
张家人的说辞是这样的。
“我张家老太爷今日过七十大寿，希望诸位能给点面子，留下来给他老人家说声祝福。
在下代表张家感激不尽。”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也有些人似乎并不意外。
墨子衡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说道：“九九，疯道说的不错，这些人张家不打算放走。”
“嗯，不急，先看看再说。”
两人默默的等着张家接下来的举动，张家也没让他们失望，很快就有人来了。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身边跟着几个年轻人，个个都容光焕发，脚步轻盈，一看就是练家子中的高手。
男子面容带笑，眉眼和善，见人便点头示好，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是张忠，张家新进长老之一，武道修为半神境，年纪只有三十多。
我记得张家上个月举办了一场宴席，同时把好几个人升为长老。
张忠便是其中之一。
真羡慕啊，生在这种家族，修武简直就像玩一样。
再看看我们，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是这般，人比人 气死人啊。”
“哈哈，没想到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也会羡慕他人？
今天真是开眼了。
不过张家头上还顶着隐世家族四个字，张忠这年纪达到半神，不奇怪吧？”
“快看啊，张忠身边的那个青年好像也是半神武道修为，他好年轻啊。”
一阵阵议论声传来，角落里的白九九与墨子衡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人，
“诸位，感谢大家给面子没有离开。
今日是我张家老太爷七十大寿，张忠在这里多谢了。
现在我要宣布一件事，还请安静一下。”
“长老要说什么就快点，在下急着回家抱媳妇。
老太爷的寿宴一般都安排在晚上，李某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故而在此恭贺张家老太爷寿比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