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言观色是祁同伟的强项。
来滇南之前，他已经把今天会议人员资料都研究了一个遍。
最让他有印象的有两个人。
第一个是游建龙，也就是省公安厅副厅长，个子不高，眼神非常犀利，当初钟小艾得知程娇娇的噩耗晕厥过去后，他也来到了医院，并在一群省委大佬面前游走，丝毫不怯场。
还有个人就是耿霄。
根据钟家提供的资料，这人属于笑面虎人格，平时笑嘻嘻，出手就王炸。
祁同伟没来滇南前，这二人也是最有机会接过公安厅长位置的人选。
如今祁同伟来了，钟家怕这两人有小心思，才特意组织了这个会议，并请来了司小寒和刘忠明站台。
会议结束时，祁同伟特意观察了两人。
游建龙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倒是耿霄的眼中，明显有一些恍惚。
“猴子，你了解这个耿霄吗？”
“好人，大大的好人。”侯亮平一边炫饭，一边竖起大拇指，“昨天出警时，都快十点了，他依旧在市局，还有……给我请功的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这样啊……”祁同伟想了想，又看向了赵东来，“你觉得呢？”
“我觉得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
“继续说。”
“我来滇南第一天，也和耿霄接触过，这家伙脸上时刻带着笑，让人感觉相处起来很愉快。”
“那游建龙呢？”
“游厅长……”赵东来摇摇头，“没接触过，不了解。”
“猴子，你呢？你来省厅也一个星期了，按照道理说，你们应该接触过。”
“额……”侯亮平眼珠子转了一下，“游厅长给我感觉有些高冷，不爱说话，可有一说一，底下人对他的评价很好，说他办事效率惊人，还有人说……”
“说什么？”
“说这个厅长的位置应该是他的，只是被时运不好，被人抢了。”
“呵呵。”祁同伟冷笑一声，“这么说，底下有人服他不服我？”
“额，难免的。”侯亮平安慰道：“祁厅长，你才三十岁不到，空降滇南，难免会被人议论，换做我是他们，也会认为你走了后门。”
“后门？”
“对啊，就是权力的任性。”侯亮平思索片刻，“如果不是权力的任性，30岁不到的年纪，怎么可能当上厅长。”
“猴子。”
“嗯。”
“别吃了，给我滚出去。”祁同伟不开心了，“老子半生如履薄冰，才走到今天，到你嘴里就是权力的任性，怎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口误，口误。”侯亮平双手护住碗筷，紧张道：“学长……”
“什么学长，说了多少次了，工作时……称职务。”
“我错了，祁厅长，我不该口不择言，更不该……”
“迟了。”祁同伟敲了敲桌子，“赵东来。”
“在。”
“给我把这头肥猪赶出去，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好嘞。”赵东来起身，“侯组长，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请你出去。”
“赵东来你……”
“什么赵东来，你耳朵塞驴毛了，祁厅长说了，工作时称职务，叫我赵局长。”
“好好好……赵局长，你牛掰。”侯亮平起身，求饶的眼神瞅向祁同伟。
祁同伟撇过头，没搭理他。
“我走了，你们慢慢吃，哼。”就这样，侯亮平不甘不愿离开了小包间，临走前还顺了盘子里的炸春卷。
门关上。
赵东来舒了一口气，“祁厅长，没人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嗯。”祁同伟点燃一支烟，问道：“高书记那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不过医生说了，就这几天便能出院，不过出院后，还得疗养一段时间。”
“出院时记得通知我。”祁同伟吐出烟圈，叮嘱道：“还有，对于高书记的人身安全，一定要做足保障，毕竟……他是被匪徒盯上过的人。”
“明白，这点我一直防着。”
“很好。”祁同伟露出满意神色，“东来，你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接下来你主要精力，就放在临山市的边界线上，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通知我。”
“明白。”
“还有一个事，猴子是我学弟，也是我在滇南的软肋，接近他的人可能会带着目的，你没事的时候，旁敲侧击一下，就拿他……当个诱饵。”
“然后钓鱼？”
“没错。”祁同伟点点头，“根据我的经验，滇南的公安系统内，肯定有缅北那边的卧底，这人非常危险。”
“可这事交给侯组长做不是更方便吗？”
“他……”祁同伟摇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他，他没那个警觉性，甚至……还会打草惊蛇。”
“懂了，以后我会多和侯组长联系。”
“东来，你办事，我放心。”祁同伟站起身，丢过去一支烟，“好好干，早晚有肉吃。”
“我已经吃得很饱了。”赵东来咧嘴一笑，“来陕甘前，我不过是个正科，如今都正处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祁同伟点点头，目光看向了玻璃窗外。
窗外。
吸烟区。
侯亮平与耿霄叼着烟，并排亚洲蹲，神情怡然自得。
“侯组长，你怎么提前从小包间出来了？祁厅长呢？”
“他吃饭慢，我不想等他。”
“原来如此。”耿霄点点头，“我看和你一起进包间的还有一人，好像是临山市新来的公安局长，怎么？他也是祁厅长自己人？”
“你说赵东来？”侯亮平不屑，“他算什么的自己人，顶多算个跟班。”
“谁的跟班？”
“当然是祁厅长的跟班。”侯亮平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别看那赵东来长相魁梧，如同武松，实际上……就是一个吃软饭的主。”
“不至于吧？”
“虽然我和他是朋友，但这是事实。”侯亮平正襟道：“这么说吧，他就属于一个被包养的人，没有独立人格的，祁厅长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那你呢？”
“我也一样。”侯亮平乐呵呵道：“话说回来，官场不就是这个样嘛，被强者包养不丢人。”
耿霄一愣，已然不知道说什么。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时，又一道身影挪了过来。
侯亮平侧过头，惊了一下。
“游厅长，你也来抽烟？”
游建龙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香烟，散给了二人。
就这样，原本两人的亚洲蹲，变成了三人。
也许是侯亮平太胖了，蹲几分钟后腿直接麻了，刚想站起来活动一下，头一晕，差点摔倒。
好在游建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