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觉得很荒谬，世界意识把存在于人们记忆中的自己抹除了，他仿佛在高专消失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殊不知，在一个除了学生和窗的工作人员外，其他人几乎都可以进入查看资料的地方，就赫然封印着关于自己的档案。
档案上贴着夏油杰的入学时的照片，青涩又安静的少年，他对着镜头淡淡微笑，眼神干净，气质温和，左额处的一缕刘海荡在在那儿，及肩的短发扎成一个丸子头待在后脑勺上。
在这张照片的上方盖着两个红色的印记，“叛逃”和“死刑”几个字又大又醒目。
夏油杰自嘲的笑着，他随便翻了翻，这档案做的也足够细致，几乎囊括了他全部的生平。
“这多可笑啊。”
五条悟沉默的抿着唇，绷带遮着的视线锁定在夏油杰手上的个人档案。
被硝子和夜蛾遗忘，实则高专搜集到的他的信息一直都在这里。
夏油杰叹口气，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说这些事，没意义了，也不重要了。
他收拾心情，抬起头来的时候，嘴角已经能够扯出上扬的弧度。
他问五条悟，“悟那边的资料，想必就是我们猜测的那些吧？”
如果非要说的话，这里面拥有夏油杰的档案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五条悟将视线从夏油杰的脸上收回来，他随意的翻着手上的资料。
总共四个文件袋，除开夏油杰手上那一个，还剩下三个。
他飞快地将其他的看了一遍，确实跟他们在食堂中猜测的差不多。
这里的资料确实是诊疗和尸检档案，除了现在一年级的几位之外，他还发现了其他人的诊疗记录，东堂葵、伏黑惠、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新田明……
五条悟飞快地往后面翻，看到了更多的诊疗记录，他看到东堂葵的左手从手腕处断裂，看到钉崎野蔷薇一只眼睛失明徘徊在生死边缘，看到虎杖悠仁断指，看到乙骨忧太利用羂索的术师换脑，将他的大脑换到了自己的颅内……
最后这件事听上去很没人性，却是当时他们两个认真讨论过的。
五条悟不太在乎死后自己的身体归属问题，在他看来，身死之后，灵魂会去到想去的地方，这样就够了，至于没有了灵魂的尸体，随便他们怎么处置都好。
只是，这到底是有违伦常道德的吧？
人类社会有一套自我融洽的伦理道德，乙骨的想法恰恰违背了这一点。
这算什么？
不敬师长，不敬畏死亡，说出去，会被人指着脑门说是怪物吧？
“呃，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如果可以，五条悟并不想看到乙骨走这一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步，是别人不理解，他却理解的一步。
五条悟去翻最后剩下的那袋资料，果然，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后的记录。
光线从另一侧的窗口照进来，穿过一排排的书架照到这边少许。
面部肌肉线条往下走，抿着唇不苟言笑的五条悟，脸色平静中带有一丝悲凉，他不是在为自己的死感到悲凉，反而是为了自己那可爱的学生感到悲哀。
乙骨跟他不一样，乙骨有着作为一个人类的丰富而细腻的感情，他才不像自己这般的缺少人性。
对自己来说不太在乎的事情，在乙骨身上应该会成为永远无法磨灭的痛苦。
将大脑移植到自己身体的乙骨最后如何了呢？
五条悟继续翻看，直到看到乙骨的康复记录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不但有乙骨的，还有钉崎野蔷薇的，甚至还有——“惠……”
正在看着自己手中的档案的夏油杰听到五条悟的话，不免朝他看过去。
“你说谁，惠吗？”看过五条悟的记忆的夏油杰，分明记得宿傩在后期受肉了伏黑惠。
如果伏黑惠最后平安无事，那就意味着……
“哼~”五条悟下一秒就开心的笑了出来，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将胸中所有的郁闷都吐了出来似的，身体变得无比轻松，跟刚才眉头紧皱神色严肃的他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里虽没有写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就跟我祈愿的一样，他们最终还是战胜了宿傩，他们没有死掉，好好地活了下来。”
五条悟很欣慰能够通过他们的诊疗记录推理出这样一个结局，正如当初他跟虎杖说的那样，他期望的是被大家遗忘，而不是一遇到问题就会想到找他来解决。
他希望看到大家的成长，他希望所有人都变得越来越好。
他们，似乎做到了。
看到这样的结局，五条悟内心百感交集，生前没能杀死宿傩，没能救回伏黑惠，将这样一个烂摊子无奈的丢给了自己的学生和同伴，对于这一点，五条悟哪怕重生了也耿耿于怀。
作为最强，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到，没能守到最后去改革咒术界，没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也没能祓除那个最强的诅咒。
为此，他很不甘心，以重生之躯仍旧在做着生前没做到的事。
现在看来，结局算是很好的了。
夏油杰却不认可五条悟的想法，“在我看来，反而是悟将宿傩逼到了绝境，让有了最大的损耗，也正是悟之前的攻击才给学生们赢得最后的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你在安慰我？”
夏油杰轻轻摇头，“我是认真的。”
行吧，五条悟也不想再去说这个，他此时的心情很混乱，很激动也很开心，他想要找人分享他此刻的这种心情。
他把手中的那叠诊疗记录塞给夏油杰看，让他看看他的学生们有多能干。
夏油杰翻看五条悟让他看的地方，耳边，五条悟兴奋又骄傲的声音不断地传过来。
“我的学生们都很棒吧，那可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啊，连我都能杀掉的家伙，最后却败在了我的学生们的手中。”
“这么看来，悠仁的进步是非常大的，最后那几次训练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是很特别的存在，未来的能力一定会凌驾在我之上的，不不不，或许已经超越我了。”
“日车的能力也很让人意外啊，才觉醒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如此的表现，假以时日，他肯定会超过我。”
“还有啊，那个谁……”
看着五条悟眉飞色舞的夸奖那帮自己素未谋面的术师，夏油杰却无法在这一刻立刻就跟他共情。
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