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床头，陈光深深叹了口气，“哎，难啊，想赚点钱真是难。”
谢荣已经躺下，听见陈光的话，身子稍微动了一下，就没有什么反应了，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觉得这个退钱的事情不顺心气，反正就是吵架的冷战没结束，谢荣就是动了一下，再没反应。
陈光起身把装钱的袋放在谢荣的枕头旁，背对谢荣侧身躺下。
夜晚很安静，没有附近邻居半夜的吵闹声，也没有狗叫。
第二天早上，陈光起床，钱袋已经不见了，洗漱完毕，客厅餐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四周看看，没发现谢荣，随手拿起一根油条，匆匆喝了碗粥，出门上班。
铁打的流水线，累死累活打工仔。
陈光手里攥着工具，用手揉了揉酸胀的腰，稍微休息一会，准备往下个工序走。
有人在成品出货口喊：“光哥，光哥，这里这里。”
陈光打量了一眼，仍然按照原定的巡检路线巡检完毕，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低头拿起框里的一个成品检查了一下，随口问：“你催魂啊？”
“光哥，这批废品怎么处理？”
陈光楞了一下，反问：“废品？你说废品就废品了？”
“哪里就是我说这些是废品？是技术部的说的。”来人不服气了。
陈光：“技术部说废品了？不会吧，这些从材质到精加工，全程品控，刚从仓库拖出来的？什么地方废了？”
来人左右看看，低声说：“哥，这些成品没问题，就是订货方一直不接收，又没有其他厂能用，今天老板问技术部怎么办？你说技术部能怎么办？他们也不能把成品改尺寸了，要问销售部才对，是吧。”
陈光手指轻轻搓摸着成品光滑的表面，只问了一句：“老板现在想怎么处理？”
来人：“老板？老板就是说，问问你们品检部门看有没有办法？没有就放在这里。”
陈光：“品检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回炉了，只能是当废品卖，按废材料价格卖，叫放着就放着吧。”
正说着，销售部的肖工和技术部的王工远远走过来了，陈光跟眼前的工友点了点头，不起眼地转了个圈，离开了废品堆放区。
离废品堆有些距离了，还能听见身后传来地争吵声。
肖工：“怎么是我们拿主意？产品能不能再销售，技术部给个方案嘛。”
王工：“你们下单生产，这个是按订单图纸走的，还有没有其他厂家可以共用，销售部应该有相关的销售信息支撑。非要我们拿方案，只能是技术层面的，生产技术方面找我们可以，能不能销售看你们的。”
“糟老头”背着手走过来，听着两人的谈话，脸黑黑的。
很显然，大家开会是不可避免的。当然，会议的主角是老板，配角是销售，技术部门，剩余部门是旁听。
会议上围绕的还是产品能不能再销售出去，反正会议是老板主持，听着呗。
“糟老头”：“大家都发发言，看看有什么办法？公司还是要靠大家集思广益。”
所有的人都没说话，会场静悄悄。
“糟老头”：“技术部王工，你说说问题在哪里？”
王工摸了下脑门，直接就一句结束：“没办法，材料无法回炉再造。订单图纸又是对方提供的，不是共用件。”
肖工接着话，开始指导王工：“这些都知道，就是要你看看，其他单位能不能接受这批产品。”
王工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糟老头”尬笑着说：“王工是公司的技术权威，这是不准备开动脑筋想办法了？！那这批损失谁来负责？”
王工这几年被销售部挤压着，眼下这种问题都堵到技术部门了，更干脆地说：“技术肯定不负责，订单图纸专供货，先下定金，只要产品严格按图纸生产，质量过关，不管对方什么情况都要全款，这是规矩。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看销售部门怎么跟对方协调。”王工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神态。
“糟老头”阴沉着脸，说：“现在对方不要，怎么办？”
王工：“销售部肖工说怎么办吧，要不就销售部负责。反正产品生产没问题。”
肖工听见这话，两只手不停对搓，硬着头皮说：“现在对方不肯给全款。”
王工：“也没定金，又不要产品？”
“是。”
王工不说话了，冷眼看着“糟老头”，等着他发话。
会议室一片安静。
“糟老头”突然缓和气氛，笑着对开会的其他人说：“大家都说说，看看有什么办法？”
开会的人都明白，这是“糟老头”挤兑公司的两大部门，纷纷摇头。
“糟老头”用手指敲着会议桌，宣布：“散会。”
所有开会的人像逃避钓鱼人的钩子一样，“哧溜”，“哧溜”地靠墙窜出会议室。
工休时间，陈光拿着杯子，走到上午摆放“废品”的地方，和蹲在那里的同事聊天。
胡叔敲着成筐的废品，拿腔作调的问：“阿光，你来说说这些产品怎么办？难道要废掉？”
陈光笑着答：“废掉废掉，只能废掉。”
胡叔：“怎么能废掉，那公司要损失多少？”
旁边有人接话：“不废掉，你买。”
胡叔：“哎，人家就是想你们主动买回家。”
“不用卖，直接老板拿回家，可以把他那辆报废车重新组装修好。”
陈光：“哈哈哈，他的废车怕是车骨头都没有了。”
突然，有人拍了拍胡叔的肩膀，远处看见财务大姐走了过来。
扎堆的人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慢慢走开。
财务大姐远远喊了一声：“阿光，今天开会说的那批产品全在这里？”
“嗯喽，就这堆。”
“有1万3？”
“有，都是标准装箱。”
财务大姐推了推眼镜，说：“阿光，一会儿，公司指定的收废品的人会来，你叫我一声。”
陈光：“卖废品了？！行，人到了，我叫你。”
*** ***
收废品的大叔开着黑色重油腻的带篷三轮来了，车里还放着一个地秤。
陈光帮忙把成箱的产品搬上秤，收废品的大叔加秤砣算重量，大姐站在一旁看着过秤。
陈光笑着跟大姐说：“这么多产品报废，老板心脏不缺血了？”
大姐忍不住笑起来，“臭小子，他不缺血能怎么办？放着也是放着，不处理看着他手上的两大部门天天打嘴仗？”
废品是不值什么钱的，价值几万的产品，最后也就卖了1千多。
陈光感叹了一声：“可惜。”打趣说：“大姐，这些产品都只卖了1千多，仓库里还有那么多废品，久了还占地方，还生锈，干脆一起卖了省事。”
财务大姐立刻脑补一下老板的表情，笑得声音跑调，说：“你想干死他吗？”
“早想下手了，终于找到机会了。”
“哈哈哈，臭小子，好好好，我问问他，还占地方还生锈的。”
*** ***
下班，陈光一如往常的去店里，路上遇见了收废品的大叔，严格意义上说是收废品大叔在等陈光。
收废品大叔打着招呼：“光哥。”
陈光：“阿叔，找我？”
大叔：“光哥，我看你在这个公司好多年了吧？”
“嗯，怎么也有7、8年，快10年了。你找我有事？”
大叔：“那这个园区里的其他公司的，你也认识不少人吧？”
陈光有些明白了，“认识不少，大叔是想找熟人收废品吗？”
大叔：“是，就是想收废品。”
陈光：“大叔，这怕有些难，这些公司每个月都有不少废品，大家都知道废品赚不少钱，这些老板就怕有人拿了好产品当废品去卖，都固定人来收，很多都是老板直接找人上门来收的。”
大叔：“这个我知道，但是，我收这些废品价格比他们的价格高，你看怎么样？”
陈光立刻知道眼前的大叔是有些门道的人，“叔，你有销售渠道是吧？”
大叔会意地说：“是，我有渠道，你能收到货吗？”
陈光：“叔，各个厂里的货都不同，你主要要什么类型的？”
大叔：“汽车配件，可以按型号，机车，哦，就是摩托车的配件，固定几个车型的，怎么样？你能行不？”
陈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大叔，眼前的大叔中等身材，黝黑皮肤，头发像一团乱草，“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完全适用。
大叔发现陈光在打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哈哈哈，一天到晚，风吹日晒，看不出我有多大年纪吧？”
陈光问：“你多大年纪？”
大叔反问：“你多大年纪?”
陈光：“29。”
大叔：“我不多不少比你大12岁，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陈光摇摇头，表示没看出来。
大叔：“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陈光：“赚钱谁不想，关键是你具体需要什么样的货？”
大叔有所保留地说：“这样，你先看看你能弄到什么货，我们再谈，好吧。”
陈光：“行，你给什么价格？”
大叔：“看货的质量，最高可以出到行价的8折，但是，我固定在你手上收，至于你多少钱给出去，我不管，一分钱一分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光琢磨了一下，想到今天大叔买的废品货，心里框出了个大概。
大叔：“你的货从哪里来，我不管，这个你放心。我有我的渠道，总之，我卖不卖得出去，你不管，我买了的东西，卖不掉不会找你退钱。”
陈光推说：“你这个生意关键是要有货源，不然，白搭。”
大叔：“你考虑一下，现在，做这个生意的人还不多，深圳那边，很多人做这个发财了。我多说一句，废品也分种类，有些废品能生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