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街上暴雨如注，路面上的城市颠倒，无数的水涡随生随灭，息息不停。
江晚穿着一件宽大蓬松的白色羽绒服，不是很暖，衣摆还吊着几条线，脚上是一双洗得有些褪色的帆布鞋。
龙套刚跑完，就被经纪人沈文拉来了这里说要试戏，当时她还在清理发胶，听他的语气特别着急，她也顾不上太多了，导致她长卷的头发上还有少许。
深秋的天本来就冷，卡斯特酒店外大雨夹着冷风，吹得江晚鼻尖都红了。
她乖巧地跟在沈文身后，迈进了卡斯特酒店，一瞬间暖气笼罩，终于舒服了不少。
两人穿过几条走廊，越往里走，江晚越觉得不对劲。
谁会在酒店包厢里试戏？
江晚狐疑地问了一句：“文哥，不是试戏吗？”
“是啊，你跟我来吧，刘导说提前跟你见一面，先谈谈戏。”沈文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江晚朝包厢走去。
沈文：“里面都是《半仙》剧组的人，这次导演还是知名的刘方清，你肯定也听过的吧，今年那个刚拿下金马奖的影帝，他当初刚出道的时候也在刘导这儿拍过的……”
沈文絮絮叨叨说着，她刚入行不久，对娱乐圈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只能靠经纪人安排。
当听到影帝的时候，她稍微放下了戒备。
包厢的门被打开，原本嘈杂声立刻停了下来，包厢里里人不多，江晚认得正对门坐着的正是刘导，两边还坐着几个中年男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投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有玩味的，也有好奇的，那不加掩饰的欲望就这样赤裸裸地浮在眼前。
江晚下意识心底一沉，这根本不是一场普通的酒局。
沈文看她不动，立刻拽着她往里走，刘方清许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亲自走到门口迎接她。
他端着笑，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线：“小晚，你们总算来了，快坐我边上。”
周围的中年男人窃窃私语，经过时江晚无意间听到了“皮肤好嫩”、“是刘导的口味”这种词，她顿时一阵恶寒。
“快坐过去，跟刘导多说说话。”沈文推搡着，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刘导旁边已然准备好了碗筷，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江晚僵硬地坐下，沈文立刻给她的酒杯里倒酒，强硬地塞进她的手里：“刘导，真是对不住啊，我们来晚了。”
随后催促她：“快，小晚，咱们自罚一杯。”
曾经，她参加过无数酒局，见过无数场面，要是还看不懂今天这个局势，妄为他当了十几年的江城首富之女了。
江晚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和刘导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她喝完酒，脸色立刻红了起来，脚边被东西勾了一下，她迅速退后起身，佯装赔笑道：“来得有点急，我去一下厕所。”
刘方清正要伸过来的手落了空，江晚快速离开了包厢。
门被关上后，包厢内的气氛又接着火热了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是江城那个江晚吧？刘导好福气啊！”坐在江晚边上的张导端起酒杯，和刘方山简单碰了一个，随后猥琐地舔了舔嘴唇：“娇生惯养的小公主，那皮肤，那小脸，啧啧啧……”
坐在对面的李方靠在椅子上，摸了摸肥胖臃肿的腰间系着的昂贵皮带，油光光的面孔上有些嫌弃地说：“她都倾家荡产两年了吧，身上穿那么廉价，估计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嫩了，而且我最近还听到一些她曾经包养过小情人的消息。”
沈文坐在靠门的位置，体格有些单薄瘦弱，眼神里透着怯懦的光，嘿嘿笑着解释：“她刚来京城就遇到我了，我带了那么久，还是很了解的，她平时保养得也很好，至于什么小情人，都是假的，她在江城的时候被管束得很严格，没玩过那种。”
张导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狡黠道：“反正就单论这张脸，这么漂亮，你看不上你就一边去，刘导享受完，换我来。”
他说完，整个人身子都热了几分，想到江晚此时此刻就在厕所，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起身寻江晚去。
——
卡斯特酒店外，暴雨还在继续。
江晚狼狈地从酒店一路跑了出去，她被暴雨冲刷着，雨水从头顶砸下，浸湿了衣服，皮肤都跟着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一种痛彻心扉的凉意。
她走得急，脚步凌乱，中途还因为路滑摔了几次，白色羽绒服上脏乱不堪。
随后踉踉跄跄地，终于走到了垃圾桶边。
“呕——”她死命地抠着后咽，想要把刚刚喝进去的酒吐出来。
呕吐物伴着雨水流出，不知吐了多久，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她才累得跌坐在地。
她不确定那酒有没有问题，但她此时此刻，还能感受到小腿被一双脱了鞋的脚勾住的感觉。
实在是太恶心了。
江晚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随后朝身边的公交车站牌走去，这里有个小檐，不会被雨水淋到。
她侧靠在身后的大屏广告上，轻嗑着眼，灯光洒在脸上，显得尤为苍白。
这里地处偏僻，周围没有行人，马路上许久才能见到一辆车，看来一时半会，她很难离开这里。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看见[经纪人沈文]三个字，毫不留情地按了挂断。
结果沈文却没有停止，继续给她发来了短信。
【你去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你不会跑掉了吧？】
【我可是给你带来了刘导，你只需要陪一晚，《半仙》的女主角就是你的。】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江城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姐吗？该低头的时候就给我乖乖把头按下去。】
再说了，你又不是没跟男的睡过，矫情什么？
一条条羞辱的信息涌出，像是要把他吞噬。
她压着脾气，手指冻得僵硬，打字有些缓慢。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不干这种事。】
她回完消息，将手机调到静音，重新塞回口袋。
来京城快两年了，深秋的风从来没有这么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