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扫视一圈，各家官员以及身边的夫人小姐闭口不言，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直到沈璃的视线落在右手边角落里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身上，迎着沈璃探究的目光，眼神躲避。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今天的事总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微微站直身体，沈璃朝她笑笑，声音不疾不徐。
“这位夫人脸色不太好，似乎对柔儿的事情特别在意，是否知道柔儿的身世，烦请告知一二。”
妇人脸上血色尽褪，忙不迭的摆手否认。
“你多虑了，我不认识什么沈家二小姐，更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她的腰上有一颗豌豆大小的红痣。”
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女人赶紧捂住嘴，垂着头不再言语。
沈老夫人握着沈明珠的手紧了紧，激动的询问。
“你知道明珠是我们沈家的孩子？那柔儿的身世你一定也知道，她腰上有红痣的事只有沈家人知道，老身只是想知道那孩子的来历，不管怎么样，柔儿永远是我沈家人。”
从沈明珠面纱滑落的那一刻起，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默认她是沈家的二小姐。
毕竟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无人注意到沈柔的真实身份。
要不是有人提出来，在场之人的注意力也不会集中在沈柔身上，她现在的名声可谓是跌到谷底。
既然不是沈家人，自然不会连累到沈家身上，还会为沈家博一个心胸宽广的美名。
“就算明珠回家，只要她愿意，柔儿永远是我妹妹。”
上方的端王见状看了一眼沈璃的笔直的背影，眼里兴味更浓，淡淡开口。
“你是哪位的夫人？上前回话！”
一直在妇人身边垂着头的男人赶紧拉着她走向中央，跪地行礼。
“参见端王殿下，下官是巡防营的司长叶烈，张译将军有事，故而让我前来，这位是拙荆叶氏。”
见旁边的人傻傻跪着不动，小声呵斥。
“还不快参见端王殿下。”
“罢了，叶夫人能否看在本王的面子上，说出实情。”
端王这话说的很轻，落到叶夫人的耳里重如千斤，皇子的面子，谁敢不给。
叶夫人眼眶一下红了，偷偷看了一眼边上的男人，眼泪无声滚落。
“殿下，不是臣妇不说，实在是难以启齿，那段经历太不堪，说出来我夫君面上我过不去。”
安静的大厅内，叶夫人的抽泣声格外明显。
边上的叶烈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小声安慰，“丽娘，我不在乎，以前的事情也非你所愿。”
叶夫人泪眼朦胧的望向他，“可是他们会嘲笑你的，我舍不得。”
“怕什么，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宽大的手掌将叶夫人的手包裹在其中，无声的支持。
抿唇一笑，擦擦眼角的泪，望向上方的端王。
“殿下，臣妇十六年前是南城的秀丽坊的一名歌姬，有一好友无端有了身孕，临近产期，她邀我去寒山寺上香，不料在寺庙产子。
三日后我们带着孩子离开时，遇见沈家夫人摔倒早产，我们上前帮忙，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注意孩子是否抱错，今日突然听说，难免吃惊。”
叶夫人说完，无力靠在叶烈的怀里，默默垂泪。
沈璃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暗暗打量着前方的叶氏，眼神复杂。
她口中所说无疑是对沈家最好的，沈柔妓子之女的身份，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在文家人的脸上。
“老夫人，您怎么看？”
沈老夫人在沈明珠的搀扶下，上前一步，“柔儿是无辜的，以前怎样以后就怎样，我沈家只是多了一位沈三小姐。”
“沈家心地善良，遇上你们是她的幸运。”
发展到这一步，事情的始末渐渐清晰。
沈柔的母亲是青楼女子，为了沈柔的未来换了孩子。
各家夫人面露鄙夷，去那种地方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
“怪不得如此孟浪，原来是妓子之女。”
“沈家人也太心软了，她代替明珠姑娘享受了十多年的幸福生活，以后也会顶着沈二小姐的名号。”
“可怜明珠姑娘以前一个人，不知受了多少苦。”
周围的窃窃私语再度响了起来，沈璃和沈明珠对视一眼，默契的微笑。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响起下人的通传声。
“皇后娘娘驾到！”
端王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很快恢复如常。
皇后高傲的昂着头，身穿华丽的凤袍，头戴金色凤冠，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参见母后！”
“参见皇后娘娘！”
在场的人再次起身跪拜，眼里带着疑惑，今天是怎么回事，先是端王贺寿，后有皇后亲临。
沈明珠担忧的握住沈璃的的手，“姐姐！”
“没事，有我在别怕！”
对面的墨逸尘瞟了一眼直直走向高位的皇后，面露嘲讽。
现在来又怎么样，沈柔的身份已经坐实，哪怕是皇后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
上方的端王主动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皇后。
“起来吧，今日是容老夫人的寿宴，本宫闲来无事，过来看看，老夫人不会不欢迎吧？”
容老夫人赶紧上前行礼，态度恭敬又谦卑。
“皇后娘娘折煞老身了，娘娘亲临，实乃老身三生有幸。”
“那就好，”像是突然发现厅内的气氛异常，明知故问，“这是？”
见她询问，端王主动说道。
“回母后，沈家二小姐沈柔并非沈家血脉，而是妓子之女，沈老夫人边上一身白衣的明珠姑娘才是沈家女。”
皇后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妓子之女？”
不知什么时候坐回位置上的墨逸尘，慢悠悠摇着手里扇子，好心的替她解释。
“没错，妓子之女，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雍容华贵，一定不知道何为妓子之女，微臣替您解释一二，每天伺候不同男人的女人，一般情况下，生下的女儿也是妓子，这叫……家族延续！”
清润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里，沈璃担忧的望着他，这个时候惹恼皇后不是明智之举。
墨逸尘冲她挑眉笑笑，脸上没有半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