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然知道下面的评论一定不好。
可她颤抖的手，还是忍不住点上去。
「天呐，这些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小女孩啊。」
「你要不要看看她爸爸是什么样？这些都是她该得的！」
「我一点都不同情她，甚至还很想笑。」
「是她爸爸杀人，她也是无辜的啊。」
「楼上的，祝你也遇到她爸爸。」
「活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同情杀人犯的女儿。要不乐山大佛起来，让你去坐？」
「该说不说，她身材挺好。」
「这女的长得也漂亮，还是她们学校的校花。老天真不开眼，凭什么让她活这么痛快？」
「这种人就该去死，才能为她父亲赎罪。」
「我突然有个恶毒的想法，好想她被那些男生轮了……」
许蔚然只觉得眼前一黑，周身发凉。
下一秒，她的手机被人抽走。
越初握紧她的手，站起来对司机说道：“停车，我们要下去。”
林文斌看着他：“不要胡闹。”
越初神情有些冷。
他不笑的时候，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很硬朗，眉眼间带了些凶相。
“老林，你觉得这是在闹？”
“……”
“停车，我们自己打出租过去。”
“行吧。”林文斌刚才也看到了新闻。
其实前两天网上就有了苗头，他一直压着没有提。
就盼着赶快高考，结束了再说。
没想到，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事儿了。
越初带她下了车。
许蔚然的手凉得可怕，没有一丝温度。
她整个人，也在不安地瑟瑟发抖。
现在的她就像一只丑小鸭，敏感又自卑。
女孩逃避着他的眼神，语无伦次地说道：“越初哥，你，你听我解释……”
越初一把抱住她，“我说过，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可是……”
“你没有错，那些事与你无关。你才是整个事件里，最无辜的那一个。”
越初的这句话，让她一直隐忍的情绪瞬间崩溃。
“呜呜……啊……啊……”许蔚然趴在他肩膀，咬着唇，眼泪汹涌而出。
她没有错。
她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那些一个人的日子，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确实很坚强，可也不是坚不可摧。
初中被霸凌时她没有哭，被人指指点点时她没有哭。
甚至经历网暴，她都承受住了。
可这一刻，只因少年一句话，她内心高高竖起的心房，一瞬间坍塌。
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
越初一动不动抱着她，声线柔和。
“别难过，哥永远都在你身边。一直一直都在。”
他只恨两人没有早点遇见，让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年。
越初抱着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和点。
可怀里娇小玲珑的姑娘，依然打着颤。
许久之后，她收拾好了情绪。
许蔚然脸色苍白，她努力扯出一丝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瓜。”越初捧着她的脸，“不许想，不许难过。听见了没？”
“嗯。”她早习惯了。
只是她最想藏起来的一面，被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那种感觉，犹如让人剥光了衣裳，扔到大街供人指指点点。
特别是，她在意的他。
终究是看到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些事瞒不了他一辈子。
可骤然曝出来，还是让她浑身发凉。
两人走到一家奶茶店门口。
越初想去点餐，旁边的顾客不经意回头，在女孩漂亮脸蛋上停留几秒。
许蔚然瞬间转身，迅速躲开了。
她怕被人认出来。
越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小李那边正在处理，把她相关的视频、照片和信息全部下架。
公司法务部会起诉，包括视频上传者，以及评论区恶毒留言那些人。
法律解决不了的，他会找人单独处理。
所有伤害过她的人，越初都不会放过。
即使已经过去很多年。他都要把这些人揪出来。
哪怕赌上他的未来。
林侨他们也得知消息，给他发了信息，让好好安慰下小姑娘。
可这些，终究是给她带来了伤害。
越初买了两顶棒球帽和口罩，他们同时戴上。
许蔚然看着厨橱窗玻璃上，倒映着的影子。
这样的他们，应该没谁能认得出来了。
许蔚然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懈了些。
越初点了杯热奶茶，让她捧在手心。
她喝了一口，甜蜜和暖意瞬间融化在唇齿间。
“我们过去吧。”许蔚然说道。
去的时候，同学们基本上做完了，就剩下他俩。
体检结束，就可以自行回家。
林侨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他们了。
许蔚然低着头，“对不起……”
“傻孩子。”林侨心疼看着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嗯。”
“下周就要考试，不要影响了心态。”
“我知道了。”
林侨迟疑地问：“要不要帮你们请个假？”
许蔚然想了想，“好。”
她现在的状态，去了学校也没办法静下心来。
更何况……
她害怕看到同学们异样的眼神。
还好，高考后大家各奔天涯，有些人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至少不用现在去面临。
晚上，许蔚然洗好。
她独自蜷缩在墙角，抱着被子发呆。
旁边柜子上，摊着一本翻开的五三。
她脑子有些乱，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这时，房门被敲响。
越初打开一条缝，“我可以进来吗？”
“嗯。”
他锁上门，爬到床上抱住她。
许蔚然揪着被子，“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你有拥有秘密的权利。”
许蔚然咬着唇，感觉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越初帮她轻轻擦掉，“傻瓜，错的人又不是你。”
他很难想象，背负着“杀人犯女儿”的名号，她该有多大压力？
她的父母都不在，又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许蔚然依偎在他身边，脑袋磕在他肩膀。
“越初哥，谢谢你。”
他玩笑地说道：“以身相许吗？”
许蔚然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
虽然知道他只是想活跃下气氛，可她还是放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