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侨说到这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闭着眼睛，似乎不太愿意回想那一段记忆。
因为接下来，警方就收到歹徒发来的视频。
那是对小男孩整整两个小时的虐打、折磨。
越初蜷缩在满是污水的地上，咬着牙一声不吭。
那些人辱骂他，在他身上撒尿，用脚踢他，用钳子扒了他指甲……
林侨看着视频里的儿子，心疼地晕厥过去。
她知道这一段经历，一定对越初幼小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因为那个时候，歹徒让准备500万现金。
而他们的谈判专家，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大家谁也没想到，那群人如此丧心病狂，对一个小男孩下这样的毒手。
后来才知道，他们发现越初是警察的儿子。
歹徒们大概觉得，这只是一个诱饵，他们必死无疑。
所以，对他几乎是报复性地虐待。
到现在，林侨都在自责。
当时警方与他们周旋了多久，越初就遭受了多长时间折磨。
许蔚然听她讲完，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如果没有这样的经历，他该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少年啊。
他的人生，一定如骄阳般炽热灿烂。
林侨擦了擦眼泪，“然然，谢谢你。”
在接她回来之前，母子俩这些年几乎没有交流。
那个孩子，一直恨着自己。
直到许蔚然的到来，才慢慢打开儿子的心扉。
林侨眼圈还有些红，温柔地看着她。
“对阿初来说，你就是他生命里的一束光。”
是他的救赎。
如果没有她，林侨不敢想象，越来越叛逆的儿子，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许蔚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您说的那么好。”
对她来说，那个少年何尝又不是一束光。
这时，敲门声响起。
越初打包了一份蹄花饭回来。
越凌天把床摇了些起来，打开食盒坐在床边。
“老婆，我喂你吃。”
林侨想接过来，“不用了，手又没受伤。”
“没关系，林警官为人民服务，我想为林警官一个人服务。”
林侨有些难为情，“孩子们都在呢。”
越凌天看那边的儿子一眼，“还杵在这儿干嘛？”
“……”
许蔚然笑着拉了拉他，“先出去吧，我想透透气。”
两人走出病房，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夜里凉，许蔚然缩了缩脖子。
越初见四下无人，解开大衣的扣子。
“到哥怀里来，给你暖暖。”
“不用……”
越初直接将人拽过去，敞开衣服将她裹住。
许蔚然有些别扭，“别人看见不好。”
他忍不住笑，“你埋着头，就看不见了。”
越初看着身下小小软软的女孩。
她纤瘦的身体，被包裹在自己的大衣里。
可爱得犯规了些。
要不是在外面，他非逮着亲一顿不可。
“还冷吗？”
许蔚然摇了摇头，没说话。
毕竟公众场合，两人的举止有点亲密了。
越初看着她微红的耳垂，像樱桃一般。
“你们刚才病房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啊？”许蔚然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段回忆，一定是他永远都不想提起的噩梦。
越初抱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妈办案子的时候，脑子都那么清楚。放自己身上，就糊涂了。”
“为什么？”许蔚然不明所以。
“她可能觉得，那些经历对我来说是痛苦，是打击。”
“不是吗？”
越初摇了摇头，“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男子汉。恶人的施暴，是在锻炼我的心性。”
“可林阿姨一直很自责，说你在恨她。”
“是。”越初抱着她。低头，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但不是这个原因。”
许蔚然埋头在他怀里，“那，你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这件事……奶奶突发脑梗走了，爷爷也去世了。”
那时，林侨正忙着办案，连两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不在意小时候父母对自己的疏忽、缺少陪伴。
因为他身边有爷爷奶奶。
可从那以后，他们也离开了。
越初现在想想，也许恨的不是他母亲，而是自己。
是他出事，才导致爷爷奶奶受了打击去世。
而那时他那对父母，因为忙着自己的事业无暇顾及。
越初便把责任推到了父母的身上。
现在想来，对他们来说何尝不痛苦。
老人离世，儿子遭受劫难。
但生活还要继续。
许蔚然趴在少年胸口，抱着他劲瘦的腰。
“你也不要自责，好吗？爷爷奶奶如果在，一定希望你平安快乐。”
“嗯。”
“那你还想当警察吗？”
越初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个愿望，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只是那几年，他一直在逃避。
爷爷奶奶的死像一道枷锁，牢牢将他困住。
他以为不触碰，心里就不会痛苦。
许蔚然继续道：“这几年林阿姨也很难受，我希望你们能敞开心扉地聊一下。”
“好。”越初点点头，“我听老婆的。”
“我才不是。”
“那不行，我只听老婆的话。”
“……”
“走吧，我们可以进去了。”
两人到病房，警队的人正和林侨交流着。
“阿初，明天要开学了，你们先回去吧。”
越凌天说道：“我今晚要在这里陪你母亲，照顾好妹妹。”
“好。”
走出医院，越初便握着她的手，揣进自己衣兜。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轻轻捏了捏女孩细软手指。
许蔚然侧仰着头，对他微微一笑。
两人没有坐车，就这样走着回了家。
…
悠闲散漫的日子一晃而过。
转眼，就又到了开学紧张忙碌的时间。
同学们在短暂分离后，重新相聚在教室。
上课之前，有人聊着寒假发生的趣事，也有人赶着抄作业。
这时，林文斌抱着试卷，黑脸走了进来。
他敲了敲黑板，严肃说道：“一个寒假就两周的时间，我看你们已经玩得什么都忘了！
马上就要高考，现在这个状态继续下去，到时候都进厂给我打螺丝！”
林文斌把卷子传下去，“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把知识全给我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