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第三天早晨，一天一夜三局两胜的言杉，牵着姐姐的手徜徉在酒店楼下的早市上。
包子、油条、胡辣汤，林姝胃口极好，心情也不错。言杉买单、端饭、找位子，心情略显忧郁。
林姝把半截油条沾进胡辣汤里，舀一勺辣椒油，问一句关心：“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昨天晚上不是还一声高过一声吗？”
言杉脸一红，赶紧四下扫几眼，确保食客们都耳聋，祈祷食客们都是听不懂暗语的小清新：“讨厌！”
“不想我回北京啊？要不要我请假再多陪你两天？”林姝感觉味道不够，又加一勺辣椒油。
“还是算了吧……随便乱请假，可不是你的风格。”言杉夹起一个水煎包，学着姐姐的样子沾进胡辣汤里，又侧着脸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对工作不如以前上心了？想换？”
“为什么这么问？”
言杉决定趁着轻松的氛围，核实一下宁总传给自己的小道消息：“正常情况下，你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上次我发烧38度多，你都没提一句请假！”
“呵呵……对不起……那段时间手上的项目节奏紧。”林姝也决定略作试探：“这份工作还真是干着没意思……我辞职，你养我，好不好？”
听起来像是开玩笑的口吻，言杉却知道姐姐大概在讲真话，想想银行卡里的余额，又想想每月的工资，极为坦诚的回答：“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就辞职吧。我省着点花，替你还不起房贷，但可以供你温饱。”
林姝笑了笑：“怎么省？让我听听。”
“我坐公交去上班，不打车了。”
“嗯，这一项嘛，一个月能省2000元。”
“一年不买新衣服，反正去年的衣服也都还很新。鞋也不买了。”
“这招不错，一个月至少省5000元。还有其他计划吗？”
“少逛街，或者干脆不逛街。每天在家吃饭，我还可以和其他同事一样，中午自己带饭吃。”
“哎呦呦，可怜的，都要从嘴上克扣钱啦！”
言杉叹口气，貌似没有其他可省的钱了，关键是算不清自己的工资每个月是怎么光的！
林姝很满意正宗的河南胡辣汤，极快实现露出碗底的目标，狡诈戏弄进度颇慢的女朋友：“你头发长了，卷也不如前段时间漂亮了。春节前带你去重新烫头发吧！还去上次那家，怎么样？”
“好啊！”言杉开开心心抬起头，爽快的咽下嘴里的胡辣汤：“上次那家手艺很棒！”
林姝把手挽进女朋友胳膊里，不怀好意的说：“3000多，能不棒嘛……”
言杉抿抿嘴，又撅撅嘴：“咱家不是挺有钱的吗？你不想上班的话，就歇一段时间吧。别指望我能养你啦，我最多能做到不用你贴补我。”
“抽空带你去趟财神庙，给宁总好好祈福。等你拿到总裁助理的年薪，再敢说不养我，我就趁你睡着的时候剃光你的头发！”
虽然是不着边际的恐吓，言杉还是觉得头皮发凉，好像郑州街头呼啸的北风听懂了姐姐的威胁。
“别喝了，都凉啦！”林姝拽了拽女朋友的胳膊：“去前边给你买杯热小米粥，你到公司了再慢慢喝。”
言杉喝不习惯胡辣汤，边往起站边好奇：“宝鸡也喝胡辣汤吗？你怎么这么喜欢？”
“嗯，也喝。有回民的肉丸胡辣汤，配腊牛肉夹馍一起喝。还有这种河南胡辣汤，配油条一起喝。我都很喜欢。”林姝肚子里暖乎乎的，心情万里无云：“胡辣汤豆腐脑两绞，最好吃！”
和姐姐分开，言杉闷着头往公司走。没想明白姐姐到底是辞职还是不辞职，也没想明白胡辣汤和豆腐脑两绞到底是怎么个味道。
回到酒店房间里，林姝知道待会儿有服务员进来打扫，却还是忍不住收拾了一切。一切，既包括余情未消的床，也包括铺满桌面的护肤品、化妆品。
把大件脏衣服送到隔壁的干洗店，在房间浴室里洗完秋衣、秋裤、袜子、内衣、内裤，林姝坐在窗前的沙发椅上点燃一支烟，专心致志的发愁返程开车的事情。
想了一会儿，除了硬着头皮往回开，没半个好主意。
又点燃一支烟，林姝续上了昨天的问题：＜为什么我对言杉说不出“爱”呢？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我在感情上明明很投入！＞
手机讯息提示音响起……
杰森：「在北京吗？我这两天来香港汇报工作，舅舅最满意秋烨那个外卖平台的项目，让我尽快约她谈一谈b轮融资的事情。」
林姝：「b轮最快也要今年末、明年初，这么着急谈吗？」
杰森：「香港这边投资圈里的信息比较活跃，舅舅已经听到其他人在聊这个项目了！他担心今年向秋烨示好的资本会很多，想立刻谈，提前签协议，锁定b轮融资的事情。」
林姝：「这个项目b轮、c轮的投资方都利润可观，但咱们是做创投的，A轮注资、b轮套现，才是创投公司的商业逻辑。不能因为看好b轮，就要把手伸去b轮。套现后拿到钱，争取更多的新项目，才有利于公司整体的利润最大化。」
杰森叹口气，不喜欢被下属说教，选择直接跳过讨论环节：「我已经约到了秋烨今天的晚饭时间，下午就能飞回北京。你如果在北京的话，最好是能陪我一起参加饭局。」
林姝也叹口气，第无数次放弃自己的专业意见：「我这会儿在郑州，晚饭前赶不回北京。不好意思。」
杰森没有再回复讯息，气鼓鼓的暗骂下属废话多。不在北京就早说啊！
林姝又点燃一支烟，后悔自己的多嘴多舌。一个收假后就提离职的人，废话怎么还那么多呀！
手机讯息提示音响起……
秋烨：「杰森约我晚上吃饭，你一起来吗？」
林姝：「不去。在外地。」
秋烨：「那就好，本来也是让你别来的。」
林姝：「为什么？」
秋烨：「我估计他是想找我谈b轮融资的事情，我肯定会拒绝他。如果他当场把说服我的皮球踢给你……我嫌麻烦……」
林姝：「你猜对了，就是谈b轮的事情。」
秋烨：「去哪里了？」
林姝：「郑州。」
秋烨：「你男朋友不怎么浪漫啊！大冬天的，怎么把跨年旅行安排在郑州呢？」
林姝：「散会。」
本来想再来一支，奈何窗外的风直往房间里灌，林姝不得不关上窗户。
宣布散会的人是她，面对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时很想问问秋烨的人也是她。
无聊的摁着手里的遥控器，电视上的节目跳了一个又一个。林姝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感觉秋烨能解答一切疑惑。
重新拿起手机，点开自己和秋烨的聊天对话框，林姝第一次对秋烨发出与工作无关的讯息。
林姝：「问你个问题。」
秋烨：「说。」
林姝：「我有一个朋友，面对恋人的时候说不出“我爱你”。很想说，却说不出。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秋烨：「不爱。」
林姝：「没有不爱，而且很满意对方。」
秋烨：「在恰当的时间遇到了恰巧能满足自己某些需求的人，需求被满足后，就会对眼前的关系很满意。有的人会在这种满意中逐渐爱上对方，有的人再怎么努力也爱不上。」
10分钟后……
林姝：「你确定你说的是对的吗？」
15分钟后……
秋烨：「我有一个朋友，最需要结婚的时候身边刚好有一个很适合结婚的人。她在这段婚姻里挑不出瑕疵，却无论如何也爱不上对方。我觉得我告诉你的那些话，大概是对的。」
20分钟后……
林姝：「那你这个朋友最后怎么样了呢？」
30分钟后……
秋烨：「不知道，失联很久了。祝你的朋友，不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