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听儿臣说，儿臣对太子妃不曾有半分心思，太子妃嫁给儿臣以来，儿臣不曾动过太子妃半分。”
“您既然喜欢她，儿臣愿意拱手相让。”
太子小心翼翼的，万分讨好的说着。
这一刻，太子将自己能恨的人，无论是顾莞宁也好，还是最初出那个主意，让他将顾莞宁给娶进东宫里的人，甚至于对他没有半分母子亲情的宁王妃，待他苛刻只将他当作棋子的皇后都给恨了个遍。
他匍匐在地上，甚至都不敢去看皇帝一眼，瑟瑟发抖着。
“儿臣往后也会离顾母妃远远的，再不会接近顾母妃半分。”
“你倒是有眼色。”皇帝恼顾莞宁替太子妃说话，暗瞪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再度看向太子时，只余满满的厌恶。
“皇室里竟出了你这么个软骨头。”
听着这话，太子也半分都不敢反驳，就当他是软骨头，只要他能活命。
“想活命？可是怎么办呢？你触碰到了朕的底线。”
太子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周恒，你哪里来的资格，决定宁宁的去留？”
“你拿宁宁当个可以任由你摆布的货物。”
“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呢？”
皇帝浅灰色的瞳孔带着浓浓的阴鸷，他虽什么都没做，但太子却感觉到了浓浓的威压，似咽喉被扼住，整个人都喘不上气来。
“儿臣不敢。”
“朕瞧你敢的很，欺上瞒下，阳奉阴违，这几年的太子做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至此，敢拿着清白女子的幸福做你的垫脚石，周恒，你说说你还有什么不敢。”
原本在太子眼里压根不算的上是一件事的事，却因为顾莞宁有了皇帝的看重，而完全不同了。
眼下的周恒不敢再狡辩半分，只跪在底下不住的磕头认错，头磕得流了血，只是皇帝眼中的戾气不减，“朕这人护短，你谋害朕的女人和儿子，朕便不能容你活下去。”
只这话音刚落，顾莞宁却悄悄的揪了揪皇帝的衣角。
手背被男人的掌心重重的覆上。
周恒惊慌失措道：“皇上饶命啊，您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看在父王的面子上。”
“儿臣虽不是您的亲子，但到底也算是您的侄儿。”
“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您怎么罚儿臣都行，但求您饶儿臣一命。”
皇帝只是冷眼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周恒绞尽脑汁的想着求饶的措辞，良久淡淡道：“想活命？”
周恒猛地点头。
“那便去求宁宁吧，倘若你能求得宁宁原谅，朕只将贬为庶人。”
这自然只是托词罢了，就不说周恒做的那些事死十次也不够，只说他为人阴狠毒辣，皇帝就不能容他有丝毫的机会对顾莞宁不利。
只是嘛，这样卑劣的人，在死前自然是要极尽逗弄的。
但周恒不知道。
周恒现在满脑子就只有如何能不死，如何活下去。
他卑微的爬向顾莞宁的脚下，不住的朝着这个他从来看不上的女人磕头认错。
“顾娘娘，是儿臣错了......”
顾莞宁有些被吓到了，“太子殿下慎言，妾身不敢当，也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皇帝兀自为那声“妾身”所不悦，凉凉的看了太子一眼。
“这便是你求生的意志？”
太子忙道：“是儿臣口误。”
“口误要如何？”
听得这句质问，太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去掌自己的嘴。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顾莞宁怔怔的看着，似是被吓到了。
但她也没叫停。
太子心中暗恨，顾莞宁是傻子不成，便是她如今有皇帝的孩子，可一个没有好的娘家的妃嫔想要在这宫中站得住脚跟，就要抓住皇帝的心。
她如今便是装也得装出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
就譬如先前替他求情时，虽是蠢了些，但男人就吃这套。
怎的如今顾莞宁见他都要将头给磕破了，偏竟不发一言。
太子抬头瞧了一眼，顾莞宁眨眨眼，攸忽将脸埋在了皇帝的怀中，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却是什么都没说。
太子目光暗了暗，继续去扇自己的嘴。
太子都要麻木了，直至他脱力，双手无力的垂下。
“太子殿下真是太血腥了，他这样不会将自己给打死吧。”
顾莞宁这才开口。
皇帝淡淡的瞟了太子一眼，“周恒，你吓到宁宁了。”
太子艰难的开口，“儿臣有罪。”
“只求顾娘娘心上，饶，饶恕罪臣一命。”
顾莞宁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殿下，妾身没想过要你死呀。”
“妾身方才还替你在皇上跟前求情的。”
太子期冀的看向皇帝，顾莞宁并没有要计较她的过错的意思，这是不是说明皇上会放过他。
然而他看过去，皇帝却闭目假寐。
太子一颗心沉到谷底，他再度看向顾莞宁，泛出浓浓的悲愤与苦涩。
“罪臣悔不该当初听信谗言，为顾昭训求娶顾娘娘，后更是对顾娘娘言语不敬，又听着顾昭训的唆使，给顾娘娘下药。”
“罪臣罪该万死，但请顾娘娘看在罪臣也是被奸人唆使的份上，饶罪臣一命，您让罪臣做什么罪臣都愿意。”
“顾娘娘，您应该也知道，顾夫人和顾昭训一直都不喜欢您，看不得您好。”
“罪臣当初就是被色迷了心窍，如今悔不该当初。”
“顾娘娘......”
顾莞宁恹恹的看向太子。
“皇上......”
“怎的，心软了？”
“皇上，臣妾就是替姐姐感到伤心，姐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对臣妾更是阴损。”
“可她却也是真心喜欢太子，偏太子却是这样一个没有责任心，遇到事了却将女人给推出来的残暴又无能的人。”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的太子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她的脚下，顾莞宁也没有特别大的感受。
这才哪里到哪里呢？
“你才知道？”听着这话，皇帝心里舒畅，“所以宁宁要不要他活呢？”
顾莞宁想了想道：“还是留他一条命吧。”
“宁宁还是舍不得？”皇帝这话带着挪榆，可语气中却不由得流露出酸溜溜的味道。
“他这样自私又薄凉，宁宁留他一命，岂不是浪费粮食。”
顾莞宁轻声细语的说道；‘如皇上所说，他自私又薄凉，虚情又假意，还没有担当，天底下只怕没有比他更糟糕的男子了。”
“臣妾亦十分厌恶这等小人。”
“但......”
“如今臣妾还是他的太子妃，臣妾和皇上的事情总不好让旁人知道，便也总需要他这么一个幌子不是吗？”
“这样皇上和臣妾的事才不会被人怀疑，便如当初太子想到要用臣妾来替他同顾昭训的奸情做遮掩。”
这话语依旧透着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太子骤然想到，当初他在东宫中初遇顾莞宁时，彼时他正和顾莞芸在一起，当时他和顾莞芸便就是这般相似的对话。
那时顾莞宁已经走了。
但顾莞宁今日明显是故意引他过来，看到她同皇帝的奸情，又故意给他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样看来顾莞宁竟是从始至终都知道。
也许从最初的时候，她便是故意进入东宫，处心积虑的算计这一切，就为了报复他。
太子后悔不迭之余，也不由感慨，当真是好阴毒的女人。
然而皇帝却喟然叹道：“到底是宁宁心善。”皇帝对这个说法是极满意。
这也是他将太子放出去的原因。
那些真实的原因不好被世人知晓，明面上需要一个让太子和太子妃都消失在众人跟前的理由。
让所有人都相信。
“也好，只是朕不似太子，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永远隐藏在黑暗中。”
“这一天也会很快到来，到那时宁宁可要留他一命？”
这话又似乎将问题给抛到了原点。
太子一颗心又开始惴惴不安，那种对于前路的恐惧，太子不想死，他比谁都想活着。
哪怕是阴暗的活着。
他张了张嘴，绞尽脑汁的又想出一些求饶的话语，然而这般卑微祈求，最终也只唤来顾莞宁轻描淡写的一句，“看心情吧。”
一句“看心情吧”又让太子一颗心摇摇欲坠。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让他生，还是让他死。
良久，顾莞宁又说：“臣妾觉得让太子死了还是太过残忍。”
死了就不好玩了。
“宁宁心善。”
太子一颗心又活了过来。
太子被带了下去，自然，这一回太子虽然明面上并没有被关起来，但同关起来也没什么两样。
皇帝对外说太子病了，并不让太子出去，且让人严加看管着太子。
太子心里知道，皇帝虽素来以温和的面目示人，但方才在顾莞宁处的时候，独属于帝王的霸道强势显露无疑。
这个男人不会允许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待太久。
甚至于皇帝方才也说了，留下他只是为了遮掩皇帝同顾莞宁之间的关系。
当他没了用处，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无论顾莞宁腹中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一刻，哪怕太子自己身陷囹圄，但他还是对顾莞宁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子产生深深的恨意，诸多恶毒心思在心中一一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