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安款步走下阶梯，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笑得温柔。
“你若是老实交代，我自会保你家人平安，你若是敢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的家人我也不会放过，不要觉得一死了之了。”
她并非赶尽杀绝之人，说这种话也只是想吓吓她。
若她真有苦衷，答案也令她满意，沈棠安不介意帮她一次。
不用猜也知道，她家人的命必定捏在郑氏手中，否则怎会连命都不要了，也不愿意出卖她。
若她不识好歹，毒害母亲一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春红满眼恐惧，盯着眼前人，求生欲望占据大脑，不能说话就努力眨眼示意。
接收到她的答案，沈棠安抬手拔掉银针。
发现自己能动了后，立刻跪在地上头磕的“邦邦”响。
“求大小姐救救奴婢的妹妹！奴婢不想死，只要大小姐能救奴婢的妹妹，奴婢愿意为大小姐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春红一番话说得无比恳切，就连一旁抓她的云珠都被动容了。
她能感觉到，春红不是坏人，看上去都是被逼不得已的可怜人。
“谁指使你的？”
沈棠安并未回答，只淡淡询问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是……郑姨娘！”
春红停了动作，头杵在地上，双手紧握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同郑氏是与虎谋皮，到最后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她只能赌大小姐！
“嗯。”
沈棠安轻应了一声，看不出丝毫情绪。
此事她早就知道，至于为何非要春红说出来，一是想给她一个机会，二是要在场其他人看清郑氏恶毒伪善的真面目。
既然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揭穿了郑氏，她便不可能再给郑氏做事。
春红见她神情淡漠，以为她不信自己，连忙开口道。
“郑姨娘让奴婢在夫人日常饭菜中，加入一种名为荪安的食材，说是能提鲜。奴婢也曾怀疑过，但也拿这种东西去找个大夫，大夫说是无毒的。只是夫人身子日渐虚弱，奴婢便知这东西不简单，最近一月很少放了。
至于昨日的安神汤，是二小姐送来的，查验过无毒才给夫人服用的，至于其他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荪安？
沈棠安眸子眯起，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沈清菀送安神汤，是怕刁难自己时，母亲的出现会坏她好事。
迷药无毒，又同安神汤混在一起，自然查验不出来。
至于荪安，这种东西单独服用确实无毒，也如她所说是放在食材中提鲜的。
可若与蛏干一起服用，便会生成慢性剧毒，由内而外破坏人体五脏六腑，最后腐烂而亡。
她放的是荪安，那蛏干在哪里？
突然想到，母亲自从身体抱恙后，一直是府上大夫医治。
转头看向王嬷嬷，在她耳边耳语两句。
王嬷嬷瞬间神情凝重，转头向厨房去了。
不多时去而复返，将手中帕子包的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沈棠安捏起母亲一直服用的药渣闻了闻，果然有蛏干，看来怀疑是对的。
怪不得王嬷嬷未曾发现，此种手段确实高明，无声无息间便能夺人性命。
她记得这大夫似乎与郑氏关系亲密，至于到底什么关系，她却记不得了。
都怪她当时看书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可谓一目十行走马观花般，根本没有细看。
许多当初认为不重要的细节，便都跳过了，如今却差点要了母亲的命。
但直觉告诉她，府医与郑氏之间定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事绝对不能打草惊蛇，她定要捏住蛇七寸，不给他们丝毫活路！
“大小姐，老奴一直觉得奇怪，自夫人生病后，越吃这个药身体越虚弱。老奴不是没有起疑过，也拿过药渣到外面找大夫看过，只是未曾找出端倪。”
王嬷嬷神情严肃，压低声音道。
“单独这一味方子自然无妨，可若是加上相克的东西，自然而然便成了毒药。”
沈棠安目光沉沉，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若想救你妹妹，就同我做个交易如何？”
“奴婢但凭大小姐吩咐！”
春红心中一喜，立刻磕头应承下来。
妹妹有救了！
“你一切照旧便好，注意不要被郑氏看出破绽，至于其他的我自会安排。救出你妹妹需要时间，至于能拖多久便看你有几分能耐。”
沈棠安此话一出，春红立刻诚惶诚恐道。
“奴婢都听大小姐的！”
只要能救出妹妹，送了她这条命也值得。
“至于你们……”
沈棠安看向院中下人，刚刚的事情她们虽然离得远，听不真切但大抵也能猜出一二，需得敲打敲打。
“我母亲为人宽厚，她平日里待你们如何，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我知道郑氏管家一年有余，你们中自然有人蠢蠢欲动。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从来不是错，但我劝你们想清楚，郑氏无权无势，除了靠父亲宠爱自己可有一丁点儿本事？她虽不敢明面克扣碧云院，但暗地里的绊子必然没少使，你们这些常与丽华苑下人打交道的应该比我清楚。
即使碧云院不如从前，母亲也不曾苛待你们半分，你们春夏秋冬的新衣一件未曾少过，月例赏赐比丽华苑高出两倍不止，那都是因为母亲在拿自己的嫁妆补贴。
我母亲乃明媒正娶的永安侯夫人，若没了父亲，这侯府理所当然是我母亲所有。一个妾室，身份等同贱婢，主母可以随意发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有些人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我也不点破，若想投奔丽华苑的，现在我就放你们走，不会对你们有任何惩罚。
若愿意留在碧云院的，便收起无用的心思。母亲无论如何都不会苛待你们。可一旦留下，便要效忠主母，若被我发现不忠者，别怪本小姐杖责发卖！”
她声音带着冷意，压迫感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后排不少窃窃私语之人，但站在最前面的一排，直接跪在她面前，眼神坚定。
“奴婢誓死效忠夫人与大小姐！”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着下跪，竟无一人提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