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东走进偏房，做了个“请”的动作。
何定山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进去，说话的声音夹杂了些焦躁不安，“你想问什么？”
何安东关上门，自顾自越过他坐在桌前，不疾不徐道，“呵，我记得你以前挺能沉得住气的。”
何定山在他对面坐下，“人老了，没那么多时间等。”
何安东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白发苍苍，面容枯槁，厚重的眼皮下是浑浊的双眼，这副样子与来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却是不屑的冷嗤一声，语气森寒，“这里就我们两人，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给我看吗？”
“何定山，省省吧，我不会可怜你。因为你不配。”
何定山闭了闭眼，像是回忆起什么，满脸痛苦的神色，“孩子，何家终究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我当年的做法都是为了你好啊。”
何安东怒喝一声，“够了，我没空看你唱戏，你那点伎俩留着何千安来的时候同他使吧。”
“我叫你来，是想问你，我大哥何启，是不是有孪生兄弟？”
何定山微微愣了愣，沉默了一会道，“是。”
何安东眼睛慢慢睁大，哪怕有了心理准备，呼吸依旧变得急促，像是窥探到真相的一角，“为何从来没人说过？他人呢？”
何定山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已经不在了。”
像是回忆起什么，何定山满脸悲痛之色，捂着胸口，紧紧闭着眼，艰涩道，“他四十年前被一个半魔杀害了，你母亲因此郁郁寡欢，甚至后来变得疯疯癫癫，你父亲为了不让她伤心，便抹去那孩子的生活痕迹，骗她说只有一个儿子。”
“到后来你出生了，你母亲还算开朗些，只不过身体已然是强弩之末，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何安东道：“所以我上面是有个二哥的。”
眼眸微转，像是在思考什么。
何定山道：“是。”
何安东有些不太相信，“我二哥当真死了？”
何定山摇了摇头，“不清楚，他被半魔穿膛破肚之后，被拽走了。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以他当时的伤势，大抵是活不下来的。”
“明白了。”何安东点了点头，神色莫名，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族谱上可还有他的名字？”
“有。”
“他叫什么名字？”
“何仲。”
何安东在心里默默呢喃着这个名字。
不由得感慨，原来在他出生之前，他是有二哥的。
他都没见过二哥一面，甚至都不知道他曾经存在过。
如果他今天不问，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二哥的存在。
何定山脸上满是惋惜，道：“哎，那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被开膛破肚，得有多疼啊。”
何安东闻言，眼眸一利，深深地看向何定山，附和道，“他的确可怜，说起来你知道何家为何总是生意不顺，各支后代凋零吗？”
何安东顿了一下，语气恶劣道，“就是因为你这个灾星害的，你早就该死了。”
“你……”何定山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颤抖着手指着何安东，气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太没良心了，我为何家全族殚精竭虑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何安东讥讽道，“知道自己没有功劳还占着族老的位置，臭不要脸。”
何定山气的仰倒，被何安东拽着衣襟拉了回来，粗鲁的往他嘴里塞了颗丹药，瞬间像是回了口气一般，脸上恢复了几分气色。
何安东冷声道，“你当然该死，但不是现在，我可不想你肮脏的尸体脏了我的眼睛。真——恶——心。”
何定山整个人因为激动，颤抖的更加厉害，艰难的睁着眼睛，嘴唇张合几下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何安东眼中闪过报复的快意，手掌在他脸上拍了拍，力气不大，却极具羞辱。
“我记得你以前最爱用小冬的命威胁我，让我罚跪好几日，滴水未进。我不如你狠毒，只要你去祠堂跪上一晚上，我便放了那些人。如何？”
何定山双眼无神的盯着虚空，嘴里说不出话来，身体却止不住颤抖。
“看来是不愿意了。”
何安东揪着他的后领，将人拖走，来到隔壁房间，推开门直接将人丢了进去。
“族老！”
“族老！”
“族老！”
“……”
众人手忙脚乱的去接他，凑在他身边围作一团，面露担心的看着他。
“何安东，你也太狠毒了！族老年岁已高，你怎么能这么磋磨他！”
“是啊，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年若不是族老，哪有你的今日？”
“何安东，你忘恩负义，我早就说了，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该将你溺死在水里。”
何安东隔空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周围陷入诡异的安静。
何安东反而咧开嘴笑了出来，“我跟何定山说了，他去祠堂跪一晚上，我就放了你们，但他不肯，所以……诸位趁现在活着，想骂就骂吧。”
何安东说完，直接关上房门，隔绝掉里面叫骂声和哭喊声，快步离开。
……
白姻来到那偏僻的小院准备跟祁若晨换人守着，一眼就看见祁若晨坐在院中悠闲自在的喝茶，手里还捧着书看着。
白姻道：“你倒是闲。”
祁若晨喝了一口茶，揶揄道，“啧啧啧，这酸味，隔老远都能闻到。”
白姻坐在祁若晨对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躲着？”
祁若晨耸了耸肩，“我倒是想，只是……应当是不能了。”
“嗯？”
白姻顿了一下，似乎没跟上他的想法。
“以何家的闹法，何家的族老都惊动了，何安东胆子还真大，将族老给扣下了，我算着，何千安应该就这几天会来。”
祁若晨看着白姻困惑的表情，又解释道，“何千安是元婴期修士，是七衍宗的弟子。”
“我打听了一下，这几年是他在处理族中事宜，若非他出身不好，他本是最有可能当家主的人。”
白姻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抬眸看向祁若晨，“你对何家的事倒是挺上心。”
祁若晨将书合上，揣进了怀里，“怎么说都是歆歆的徒弟，我自然要照拂几分。”
顿了一下，他眸色复杂的看着白姻道，“无欢长老应该七日后到，这几天我有事，你自己守着这邪灵。”
“……”白姻与他对望，看出了他眸底的担忧，“不信我的话，你要不留在这守着，我去应付何家那个叫什么何千什么的。”
看来是不信她会好好守着邪灵，怕邪灵跑了？
也是，距离无欢长老来的时间越近，她也感觉有些不安。
这几日还加强了结界，防着那邪灵突然跑了。
祁若晨直接拒绝了，“你应付不了，以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能用灵力。真打起来，歆歆的身体受不住的。”
“……”
能不能用灵力，她还能不知道吗？
好好好，托柳毓歆的福，她也做一回废人。
白姻道：“行吧，随你。”
等祁若晨走后，白姻推开关着邪灵的房门，走了进去。
临颀招了招手，“雀儿，过来。”
白姻嘲讽道：“你还真是挺有活力的。”
昨天将他手脚都砍了个遍，还把他捅了个对穿，将伤口绞了个稀碎，如今又完好无损了。
而且似乎还想让她砍……
临颀道：“雀儿，今日想玩什么？”
白姻脸上没什么兴致，“……不想玩，你安静，不要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