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月指了下软榻，对她丫鬟道：“扶你家王妃坐那儿。”
杜绮兰艰难地挪到榻边，期间心珠不小心碰到她肩膀的伤，疼得她倒吸凉气。
苏隐月佩服她的身残志坚，“你可以伤好了再来。”
“救命之恩怎能拖延？”杜绮兰白着一张脸，笑了笑，“多谢五弟妹关怀，我这点伤没事的。”
言罢，让跟来丫鬟把礼品放在桌上，“这里面是五十年的何首乌和虫草。”
“我知道御王府不缺这些，只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还请五弟妹笑纳。”
苏隐月让进来的茉莉收进库房。
见她收下，杜绮兰扬起嘴角，亲热道：“五弟妹，我记得当时你吐血了，现在伤势如何了？”
苏隐月闻言，下意识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肋骨，“再养几天就好了。”
杜绮兰歉疚地捶了下腿，“都怪我不中用，连累了你。”
“平底走路都能扭脚，是有些不中用。”苏隐月点头赞同，“要不是拿了你的香囊，我才不搭理你。”
杜绮兰被她直白的话语噎得脸色涨红，满肚子的感动全堵在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哼哼唧唧半晌才道：“五弟妹，我知道你嘴硬心软……”
“御王是郡王的亲弟弟，若无意外，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妯娌。男人之间的事我们管不了，但我私心想和你多多来往。”
说着，伸手去拉苏隐月的手。
苏隐月抬手挡住，“我们保持距离比较好。”
“你没发现我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吗？”
见杜绮兰眼神茫然，苏隐月掰起指头细数，“我第一次见你是在谨郡王府，我被方月柔推进湖里差点淹死。”
“第二次是皇后千秋节，我被皇后罚跪，还断了手。”
“第三次是前两天的游园宫宴，我肋骨骨裂。”
她每说一件事，杜绮兰的脸色就僵硬一分。
最后，苏隐月总结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和你保持距离？”
杜绮兰罕见地手足无措起来，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五弟妹，话不能这么说吧，我也帮了你一些……”
苏隐月挑眉，“举例说说。”
“嗯……”杜绮兰心虚低头，“那个香囊勉强算吧……”
苏隐月冷笑，“你觉得在皇上心中，你比淑妃重要？”
淑妃陪伴明德帝二十多年，为他生了一个儿子，自是存在一些情意。
另外，明德帝打算抬江在凌上位和江在御打擂台。
淑妃活着发挥的用处更大，明德帝才会保下她。
反观杜绮兰，对明德帝毫无用处。
她死了，明德帝可以再赐一个家世显赫的贵女给江在凌。
即便江在凌不爱继室，为了得到新妻族的助力，他装也得装出琴瑟和鸣。
至于杜绮兰所在的杜国公府，再疼爱她也不会和皇上对着干，更不愿和齐顺仪等人的娘家在朝堂上为敌。
没有香囊，苏隐月会拧断赵贵妃手骨，另寻机会拖着她跳水逃生。
相反，她拿走香囊，还在赵贵妃指认淑妃时，从头到尾没提杜绮兰的名字，无疑对杜绮兰帮助更大。
“我……”
杜绮兰明白这个道理，涨红的脸颊开始发青，很快又变得苍白，跟打翻了染坊一般。
她忍下心中的酸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五弟妹说的是，以后我离你远些就是了。”
苏隐月本来就不想和她打交道，听她这么说，立刻让茉莉送客。
出了御王府，坐上回去的马车。
心珠见杜绮兰拿起手帕拭泪，愤愤不平道：“御王妃她板着张臭脸给谁看？当谁愿意和她来往似的。”
杜绮兰沉下脸训斥，“住口。”
心素不服气，“王妃，奴婢又没说错！你来御王府，是见她孤僻，有心带她融入王公贵女的圈子，可她呢——”
杜绮兰声色俱厉，“堂堂一品亲王妃岂是你一个丫鬟能指手画脚的？”
“心珠，我往日真是对你太纵容了，回府领十个手板。”
心珠被她严厉的神情吓得不敢再说话。
心素想求情，“王妃，心珠从小伺候你，十个手板会不会太重了……”
“我就是要她长记性，以后不要踩高捧低。”
杜绮兰脸色并未好转，“五弟妹出身乡野，行为粗鲁，言辞不雅，学识不佳。”
“你们跟在我身边见多了知书达理的贵女，所以对她心生轻视，看不上她的作派。我说得可对？”
心素心珠被她戳中心里所想，有些讪讪。
杜绮兰敛眸，“那晚在含元殿，苏隐月救我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我不亲自来一趟御王府，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忘恩负义。”
“她不在乎人言可畏，我却做不到。世人脾性各不相同，对不同的人就得拿出不同的态度。五弟妹刚直率真，我让让她又何妨？”
“和五弟妹往来到什么程度，我心中有数，日后你们少插嘴。”
心素心珠诺诺称是。
一刻钟后，马车在谨郡王府停下。
杜绮兰下车之际，刚好遇到怀恩来郡王府宣旨。
站在门口的江在凌和她一起跪下接旨。
“……皇三子江在凌孝悌忠信，特奉为凌塇王，钦此。”
怀恩念完，走到江在凌身边，“凌塇王，接旨吧。”
江在凌和杜绮兰疑惑对视，开口道：“怀恩公公，我王妃的金印宝册呢？”
怀恩恰到好处露出一抹为难之色，“王爷，御王妃还没拿到金印宝册呢，皇上的意思是选个好日子，让宗人府一起给。”
没当场给，就存在变数。
杜绮兰快要维持不住脸上温婉的笑容。
怀恩把圣旨往江在凌手里递了递，“王爷，这圣旨……”
江在凌想着徐徐图之，伸手接了。
打开圣旨随意一瞄，表情当即凝住，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这个塇？”
塇者，松散的土块。
父皇这不是拐着弯说他能力不足吗？
江在凌期翼地看向怀恩，“这圣旨是翰林学士草拟的吗？塇字是不是写错了？”
怀恩垂眸避开他的眼神，“回王爷，圣旨是皇上亲手所写，不会错的。”
江在凌惨白着脸，大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