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所有人都一哄而散,只留下那个被众人挤开倒在一边的女人,抽抽嗒嗒哭个不停。
十八个女子,哦,不对,应该是十七个女子结伴往下山的方向快速奔走。
连她们自己都很意外,没想到这样的山路、跑了那么久竟然都没有觉得有多累。
这一刻,她们实在太感谢林大夫。
只要不是白眼狼,随便想一想就能想到就是林大夫给她们的那碗药水,才让她们有了这样的体力。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危险,直到她们来到官道。
终于逃出魔窟远离危险,那股支撑她们的那股气一散,这些刚刚逃出生天的女子哪里还能忍住。
七零八落地瘫软在路边,一个个不是无声哭泣,就是放声嚎哭。
总算能好好地发泄一回。
可喜可贺,这些女子在这次发泄情绪后,全都放弃寻死的念头。
总归要回家看看,万一爹娘家人盼着她们回家呢。
小枫是其中心情最复杂的一个。
她背着两个看似一样的包裹,然而轻微的分量差距让她知道,林大夫亲手交给自己的 那个包裹或许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无论是什么,自己欠下的恩情肯定是越来越多了。
她扯着媛娘走到一边,远离人群才轻声问道。
“媛姐姐,你想去哪里? 要回家吗?”
媛娘眉目间有轻愁,思忖片刻才犹豫着说道。
“先去前面的县城,看看有没有商队可以给家里捎一封家书。
我就在这里等上一年再做打算。”
媛娘没说这一年要等什么,不过小枫也明白,无非就是等家里人的态度,父母身边可还容得下她这个身有污点的女儿。
小枫点头。
“好,那我们先去县城吧。家书我就不寄了,我早就没有家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
“我先陪媛姐姐等消息,然后我去找林大夫报恩去。”
“啊?”
林冰夏可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之举竟然会让一个小姑娘寻了她半生。
此刻她已经赶上流放队伍。
在距离队伍三四里外,她把之前收到空间中的那几匹马给放了出来。
选了一匹飞身上马。
“驾!”
身下的马儿应声飞驰,而其他的马匹竟然乖巧地紧随而上,压根没有逃跑的迹象。
没多久,林冰夏就带着马儿们撵上队伍了。
“头儿,怎么有这么多马跑过来?握草!骑马的那个是谁?林大夫?”
“头儿,咱们的林大夫哪里找来这么多匹马?不会是抢来的吧。”
李飞虎眯起眼睛对几个手下的评论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逐渐靠近的随行大夫一脸莫测。
这位林川柏,林大夫究竟什么来头?
会医术、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错的样子。
一路上虽然没有对自己不敬,不过行动上也称得上我行我素,只不过他的那些动作并没有伤害到他的利益。
李飞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得不说,因为林大夫的存在,这一路上还真省心不少。
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位神秘的林大夫不是说去找药材吗?怎么一去大半天,回来整这出?是到哪个马场打劫去了吗?
李飞虎可没有料到,自己一语成谶。
林冰夏可不就是去抢劫了嘛,不过不是马场而是匪寨。
“李大人,我回来了。托李大人的福在下得了这些马匹,不如您先挑一匹代步如何?”
这么多马。
那三家人也全都看到了,三家当家人都与自家族人们相互对视。
很好,都对马匹上心了。
天气越来越不好,说不定过两天气温就会骤降。
有辆马车就能让家中体弱的孩子、老人躲进马车中避寒。
还有不到三个月的路程,都希望自家人不要再减员了。
想到这里,另两家人都无比羡慕时家。
要知道时家人从出发到现在一个都没少,而且那位林大夫,这一路上有意无意的都非常照顾时家人。
时家的家风极好,就看那一家四代人只时相有两个妾室,其他的男丁都是一夫一妻就能得窥一二。
就算时相年轻时收下的那两个妾室,还都是先皇硬塞给他的。
本来时相为让先皇收回那两个美人不惜抗旨,先皇闹了个没脸愣是和他杠上了,将人关进天牢。
意思很清楚,你若是不收就是不给老子面子。
他一个渺小的臣子,敢这么硬邦邦地驳了咱伟大帝王的面子,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就好好在天牢里待着吧。
最后还是时老夫人进天牢劝时相,不过是两个美人而已收就收了吧,横竖就当个摆设供在家里就是了。
自那以后,时丞相当初在朝为官就讲究个外圆内方,只要不涉及公事他都是与人为善。
为官期间也不忘为民请命,不知救了多少人。
林大夫会如此优待时相一家,说不定就是时相曾经结下的善缘。
另两家人有了心思,不过他们可不认为自己在林大夫那里说得上话,便结伴来到时星辰这边。
“时兄弟,林大夫那边的马匹……”
时星辰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他既没有一口应下也未直接拒绝。
“两位都想要马匹?我们如今的情况可留不住。”
“时兄弟,实在没有办法了, 往后的天气估计会越来越冷。
如果没有办法也就罢了,但是有这样的机会总得争取一二。
大不了到时候早些将马匹卖了能得些银钱,不能卖哪怕被官差收走了就当付车资好了。
这一路能让家里人略微舒坦些也就值了。”
这些话,确实说到时星辰的心坎里了。
“两位大哥,不如我们一起去问问林大夫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
随即三人便一同往官差那边走去。
李飞虎正与林冰夏说着话。
八匹马他们一人留下一匹,剩下的要怎么安排?
卖掉 ?还是卖掉?
“不消片刻,这剩下的六匹马上就会被瓜分。”
林冰夏淡笑不语。
那也确实是。
时星辰对李飞虎、林冰夏深深一礼。
“两位大人,不知这些马匹可能‘借’我等一段时日?当然我们不白借……”
李飞虎:果然是读书人,怪会说话的。
~
每家多了两匹马,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马没车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这次到了附近的县城就都停留了几日。
三家人那是该买的都买齐全 ,该置办的就抓紧时间置办。
等再次启程已经是三天后。
期间,被林冰夏救下的那些女子也来到这个县城,只是她早出晚归并未碰面。
林冰夏对外的说辞是去附近的山上采药。
她现在的行动相当自由。
李飞虎基本不会过问她的行踪,特别是在他听到附近的猛虎寨被人整个给端了后。
结合林大夫那天离开的时间,大半天后又赶回来那么多匹马……
我勒个去!
从此,他对林冰夏更是宽容了几分。
嘶……不客气不行,那是个狠人。
这样的人,让他怎么管?又怎么敢管?
林冰夏的确上山了。
只不过她并不是在附近的小山头采药,而是去了此方世界的最高峰,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找到藏于万年冰川中的冰晶。
“真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就这一件我就稳赚不赔。
我看看,那些人都休息好没?哦,这是准备出发了吗?
一个个拖拖拉拉的,不会是在等我吧。”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过来挖。”
只是一个心念转动,她就来到无人的街巷。
一辆马车从空间中放了出来,林冰夏心情极好地牵着往客栈的方向走。
“回来了,头儿,林大夫回来了。”
李飞虎当然也看到了。
“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就要白走一遭。
好了,马上出发。
咦!为何你也整了一辆马车?”
林冰夏笑了笑。
“有劳李大人久侯。骑马太累,马车就方便许多,晚上还可以睡在车中想必之后的路程林某能享享福咯。”
李飞虎用以手指虚点她几下。
“我算是看出来了,林大夫就是一个能舒坦就绝不会将就的主。
也不知道是哪样的人家能养出您这样博学多才的能人。”
“哈哈哈,李大人过奖,过奖。”
果然,之后只要是路上,林冰夏就坐在马车上悠哉悠哉。
一开始她还自己赶车,到后来她嫌烦了。
“李大人,赶马车实在烦得很,让时家那小子给我赶车吧。”
李飞虎深深地看她一眼。
“你的车子,爱给谁赶就给谁赶。”
时家人哪里料到又是天降好事。
时星道作为任务者总算被林冰夏想起来,给了他一些方便。
“林大夫,我保证把马车赶得稳稳的。”
“别耍嘴皮子,好好赶车。”
时家一共有一辆牛车、两辆马车。
牛车的车架是由原本的板车改的,基本是放行李。
马车的车厢其中一架是原来的牛车车厢,还有一架是刚刚置办的,每辆马车的车厢内除了收纳些许行李还能坐上四五人。
这样,一家的老弱妇孺都能轮流上车休息。
对比另外两家,那是好太多。
林冰夏作为整个队伍唯一的大夫,每天都很忙。
所以他一天到晚也没有时间进车厢休息,都是与时星道坐在车厢外。
时星道赶车,林冰夏偶尔假寐,至于那温暖舒适的车厢反而被闲置在一边。
“林大夫,和您商量个事儿呗。”
“说!”
时星道其实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但是为了大姐姐,他还是豁出去了。
“林大夫,是,是这样的。我大姐姐,就是之前在林子中遇险被您救下的就是我大姐姐。
她这些天孕吐得厉害。”
看到林大夫疑惑的神情,时星道干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
“我大姐姐前段时间刚刚嫁人,然后我们家出事了,那家人就把我大姐给休了。
这几天大姐越来越虚弱,还老是吐。
我大伯母问了以后才知道大姐怀孕了,唉!大姐的命太苦。”
林冰夏挑挑眉。
“所以你的家人就让你来问车子的事情? ”
时星道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我家人都不知道。
我就是心疼我大姐姐。林大夫,白天赶路的时候我大姐姐可以用车吗?我们给银子当车费,行不?”
时星道双眼忽闪忽闪,就像一只二哈可怜兮兮地卖萌。
显然他将往日冲自家祖母撒娇的那套用到了自己身上。
呃!
很能打动老太太,而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太太喽!
还有,这小家伙可是发任务的上帝,得宠着。
无奈地看了时星道一眼,她摆了摆手。
“用吧,用吧,到地方了在算账。”
时星道瞬间喜笑颜开,赶紧停下马车,正想下车又转头问道。
“谢谢林大夫!我这就去找大姐姐,对了,林大夫能不能帮大姐看看孕吐是不是能缓解。”
“臭小子,去去去,喊人去。”
就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林冰夏的马车在往后的路程中成了时家大姑娘的专车。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林冰夏给时大娘子把了脉,也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年纪小小就怀孕,情绪不佳营养也没跟上,再加上一直劳累奔波能有好身体才怪。
“大娘子进车子休息吧,一会儿我给你准备点养身丸子,晚点你就吃上一颗。
车厢内的东西你随便取用,被褥枕头这些都没人用过。”
时大娘子疑惑地望着林冰夏,那双大眼睛仿佛在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冰夏无声笑了笑说道。
“小丫头不要太操心,也不必胡思乱想。有人为你买单。”
这话是真的。
说实话,活得太久的后果就是情绪很难有强烈的波动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冷静对待。
所以,她真的不是因为怜悯、心疼之类的情绪去做某些事情。
她会做出些好人好事,那只能是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行为准则、处事三观作为标准。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在她的能力范围内自然不吝出手。
其实养身的丹药都是现成的。
晚间方氏给时大娘子做了一小碗米汤,总算是吃了一点。
母女两难得坐在一起说些体己话。
“娇娇,那林大夫没有……对你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