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歌看着莫景鸿，神色淡淡的。
“找我？有事？”
“是。”
眼见着顾倾歌开口，语气还算平和，莫景鸿心里稍稍溢出了一抹喜色，平静点好，只有顾倾歌心平气和的，他们才能好好谈，只有他们好好谈，顾倾歌能听进去他的话，他才可能会有机会。
莫景鸿心里盘算着，还没等细说，就听到一旁夜相思那头，又传来一声讥讽的笑。
夜相思走到顾倾歌身边，瞟了莫景鸿一眼，冷声嘲讽。
“可不是有事，那个公主府的高枝攀不成了，赶紧再回头，来攀你这个，也省得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算盘珠子打的，都能崩瞎人眼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不要脸的能够瞎搞，什么玩意。”
“倾歌，不是这样。”
夜相思的话刺耳得厉害，莫景鸿生怕顾倾歌听了夜相思的，他急声解释。
“我没有什么盘算，我就是担心你，才会过来瞧瞧的，知道你去不明山剿匪，我很担心，我……”
“就想说这个？”
还不等莫景鸿的话说完，顾倾歌就将他的话打断了。
四目相对，顾倾歌平静的模样里，也更多了一丝事不关己的淡然。
她宛若一个局外人，至于莫景鸿所说的担心，所说的去剿匪，那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似的。
只一个眼神，莫景鸿就明白，单单是这样的说辞，根本打动不了顾倾歌。
顾倾歌待他，在不若从前了。
他还得再努努力。
看了看一旁时不时就要捣乱的夜相思，莫景鸿抿了抿唇。
“倾歌，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们能找个地方，你坐下来，咱们心平气和地聊聊吗？自从我回京之后，我们就没好好聊过，我有很多心里话想对你说，你给我个机会，坐下来听完好吗？”
“好啊。”
顾倾歌勾唇，轻轻点头。
瞧着莫景鸿那满心算计的模样，再听着顾倾歌的回应，夜相思瞬间就炸毛了。
“好什么好？顾倾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可别在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身上栽跟头，把脑子给丢没了。狼心狗肺的龌龊玩意，生来就是满心算计，没有心肝的，跟这样的畜生，有什么好聊的？狗吠而已，又有什么好听的？你听什么听？”
“听！得听！”
顾倾歌知道夜相思担心自己，她微微抬手，抓住暴躁的夜相思，眉眼弯弯，笑意荡漾。
定定的看着夜相思，她邪气地冲着夜相思眨了眨眼睛。
“不但我要听，你也要听，就是这满戏楼的看客，也都要听。曾经大燕最年经最有为的探花郎，倾情演绎，倾吐心声，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什么？”
顾倾歌的话，让夜相思听得稀里糊涂的，她满脸都是不解。
至于莫景鸿，则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倾歌，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怎么，莫世子听不懂吗？”
回看莫景鸿，顾倾歌依旧眉眼含笑，只是那笑，跟面对着夜相思的时候截然不同，没有半点温柔和善可言。
那样的顾倾歌，让莫景鸿心头发颤。
顾倾歌缓缓继续。
“不是你说的，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吗？不是你请我耐心些，听完你的话吗？我这个人自来心善，我顾家人也向来有风度、有教养，你都这么求了，我自然会给你这个机会，答应你的请求。”
顾倾歌说着，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小远子。
小远子早就听过顾倾歌的吩咐了，见顾倾歌看过来，他瞬间会意。
刚好，他也已经交代好了。
挥了挥手，小远子甚至不用开口，他们马车后跟着的几个府卫，就冲了上来。
两个魁梧的府卫走在最前头，直接到了莫景鸿两边，还不等莫景鸿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动了手。
他们一左一右地拽着莫景鸿，拖着他就往万盛戏楼里面去。
莫景鸿挣脱不开，瞬间慌了神。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倾歌，让他们把我放开，我们青梅竹马十余载，又夫妻一场，你怎么能……”
“小远子。”
“是。”
听着顾倾歌的喊声，小远子应了一声，疾步上前。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拖拽着莫景鸿的府卫，小远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随身带的粗布帕子，他一手掐着莫景鸿的下颚，一手把帕子塞进了莫景鸿的嘴里。
“唔唔唔……”
莫景鸿脸色突变，本能的挣扎嘶吼，可是，帕子把他的嘴堵得死死的，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远子瞧着他，冷笑着开口。
“莫世子，做人可不能太不识抬举，你求着我家小姐给你机会，我家小姐也应了，你可不能给脸不知道兜着。
万盛戏楼今儿被我家小姐包了，这戏台子，就是莫世子倾情演绎的地儿。
有什么话，莫世子留到戏台子上去说吧。
别说我家小姐，就是这满京城的人物，莫世子还想谁来看，谁来听，我家小姐都会为莫世子奔走，成全莫世子的。
我家小姐就在看台最前排的位置坐着，若是莫世子说得好，打赏是少不了的，莫世子可得多努努力。
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小远子话说的虽冷，可自始至终，他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偏偏那笑，让莫景鸿觉得刺眼至极。
羞辱！
强烈的羞辱感，几乎将他吞没！
就是顾倾歌休夫，离开承恩伯府那一日，被那么多人盯着，就是昭华公主来府上断亲，唇齿间全是谩骂之言，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的心，像是坠入冰窟里了似的，一点点的下沉，他像个破麻袋似的，被顾家的府卫拖着，进了戏楼，眼见着顾倾歌的声音从眼前消失，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岳氏所说的那些话，他所想的那些事，真的只是妄想。
顾倾歌和他，早就回不到当初了。
现在，他在顾倾歌眼里，别说是青梅竹马，他怕是连人都算不上，他在顾倾歌眼里，大概就只是个玩意。
无足轻重。
生死不怜。
莫景鸿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巨大的绝望，让他近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