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红的语调不如之前的冷硬，跟着一起放鸭子的大爷见小伙子冻得哆嗦，忙把他的棉衣拿了出来给小伙儿裹上。
小伙刚裹上棉衣，转头又听见噗通一声。
温然：“？”
不是，这又是谁在跳河。
一大清早的，还能不能让人喘口气了？
都约好了今天寻死，是吗？
扭头一看，包文萱原地消失了。
婶子一脸懵逼的拿着半湿的夹袄，对上温然的视线，磕磕绊绊的，“我、我不知道啊，包包嘀嘀咕咕说什么浪费。
我都没听懂，夹袄就塞我怀里了，她转头就跳了，拦都没拦住。”
好在，包文萱的水性确实不错，潜下去，没一分钟，就露头换气，顺带着往岸上丢了俩大河蚌。
“刚才光想着用这玩意砸人了，”包文萱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嘿嘿一笑，“可是，取了肉，也能炒着吃啊。”
“别犯神经了，快上来，再给你冻个好歹。”
最重要的是，不热身就入水，真的有可能抽筋！
包文萱大手一挥，“没得事，等我，马上就上来。”
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气的张卫红抓着小伙儿又是两巴掌，要不是他犯病，怎么可能会到这个份上！
小伙儿：吹吹吹，媳妇儿手不疼吧？
~
包文萱时隔一分钟，又扔上来一条大鱼，得有温然小臂长，她欢天喜地的往岸边游，眼看着靠岸，忽然脸扭曲了。
温然就知道，坏菜了，这下子，怕是真的抽筋了。
她往溪水里垮了一步，薅着包文萱的脖领子，直接把她扔上岸了。
一阵兵荒马乱，等到事件平息下来，一行人已经换上了干爽的衣裳，坐在温然家的小院里，围着火炉取暖了。
当然，中间夹杂着温然怒骂包文萱的声音。
“你特么的是真馋！”温然气的原地跳脚，“你要是死里面了，我咋跟大队长说？”
说包文萱英勇无畏，果断下水救人，上岸之后，嘴馋了。
觉着刚刚那个河蚌被丢了可惜，又下水去捞。
河蚌捞上来了，她半道抽抽，没爬上来，淹死了？
淦！
传出去都丢死人了。
包文萱缩了缩脖子，讪笑着，“哈哈哈哈，这、这不是福大命大么。”
“你少跟我整那些没用的，包文萱，下次再不带脑子，我就把你扔河里！”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提起这事儿，她也害怕，难怪大家伙儿都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合着是艺高人胆大，自然对某些事情，就少了该有的敬畏之心。
人啊，马虎大意，那是要出事情的。
解决完了包文萱，温然看着张卫红跟那小伙，想说啥，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只是也没让温然为难该咋开口，张卫红深吸一口气，又推了一巴掌，跪坐在地上，抱着她小腿不撒手的小伙儿，“姚老二，你差不多得了，再整这个死出……”
糟！
这娘们的眼神里有杀气。
姚老二怂了，撒开手，吭吭唧唧挪了两厘米，还是贴着张卫红，“对不起。”
“唉~”
张卫红看着姚老二，眼眸里有些沮丧，“这事儿，说来话长。”
但，万变不离其宗，是个悲剧罢了。
——
姚老二叫姚世华，羚羊大队姚家的小子。
姚家也算是家境殷实，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
姚家父母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五个娃，疼四个，偏生把姚世华当成狗屁。
家里的资源是有限的，人人都想多拿点，面对这种情况，谁受宠，谁就占便宜。
姚世华从小憋屈到大，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反正人没死，凑活活呗。
从村小，一路念到了县城，姚世华成绩好，就算是姚家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钱，也得掂量一下，大队里的人，会不会伸出手，戳着他们的脊梁骨骂人。
再就是，姚家父母觉着，自家孩子个个出息，传出去好听不说。有了姚世华在，还能照顾一下，姚家剩下的娃。
就这么，姚世华一边努力学习，一边跟个保姆似的，伺候哥哥弟弟妹妹。
在十来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年是最容易热血上头的。
姚世华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被盯上了。
经常挨欺负，他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一上就是呼啦啦一大群，饶是姚世华再能耐，也只有挨欺负的份。
就在这个时候，张卫红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额，巾帼救弱鸡，反正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
张卫红最看不惯的就是欺凌弱小，进去之后，先把带头的王德柱胖揍一顿，剩下的小子们投鼠忌器也就不敢乱来了。
她能打能骂，嘴皮子利索的把那些个小子个个骂的狗血淋头。
不但如此，还从牙缝里挤出来时间，带着姚世华挨家挨户讨要医药费和道歉。
有些要脸面的人家，压着自家的淘小子揍一顿，客客气气的赔钱、道歉，这事儿也就算是翻篇了。
若是有哪些蛮不讲理的，也好办，张卫红就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指名道姓叉着腰痛骂，不用半小时，各家也就举手投降了。
姚世华一瞬间就爱上了。
从小到大，头一次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保护他，为他做主。
张卫红本以为随便替人出个头，得了感谢也就完事儿了。
可没想到，就此被一条鼻涕虫黏上了。
他无微不至，神出鬼没，一开始张卫红觉着，一个大男人，怎么特爹的，这么烦人。
可时间长了，慢慢就习惯了姚世华陪在她的身边。
男人虽然窝囊了点，但架不住贴心，长得还不错，张卫红在他的追求下，也松了口。
本来都说好了亲事，结果就撞见羚羊大队的小麦被雨淋了发芽，姚家就算是家境殷实，这时候，也绝对不敢大张旗鼓的娶媳妇。
张卫红本来还头疼呢，扭脸就听说，自家大队的温知青给羚羊大队出了个招。
不但挽救了损失，还把羚羊大队的名声扬了出去。
就在她欢天喜地等着姚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姚家连个屁都不放。
那时候，她就已经有些心里发虚了。
可，她愿意相信姚世华，这些年来的体贴、关心，都不是假的。
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