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皇姐我就放心了。”
燕瑗含示意身边之人帮忙掀着帘子，自己在身上掏啊掏，最后掏出一本小册子来。
被燕瑗含抓住要她掀帘子的梦蝉衣疑惑地瞥了那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一眼，转眼去看自家殿下，无声询问要不要检查。
燕栖夜看了梦蝉衣一眼。
燕瑗含似乎没发现自己边上的侍卫对自己暗中警惕，扒拉着车窗几乎要把自己整个人探进车里来，逼的燕栖夜不得不往后靠。
那本小册子被燕瑗含宝贝似的递到燕栖夜面前。
车窗外头的梦蝉衣看着燕瑗含把自己塞进车里的行为，欲言又止。
她是该上去把人拔出来呢，还是把人踢进去呢？
燕栖夜是想将人给踢出去的。
太近了。
也不知道燕瑗含在想什么，这小册子几乎要怼到燕栖夜手上。
“皇姐，这是？”
燕瑗含瞅准时机，把小册子直接塞燕栖夜手里头。
“你翻开，翻开。”
燕栖夜接过册子打开，只见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索引。
燕栖夜粗略一扫，满纸皆是药方的名字。
燕瑗含兴致勃勃地指着上头的“咯血”“偏头痛”等条目，示意燕栖夜一条条地看。
燕栖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好像是她平常装出来的毛病？
“皇妹，我瞧过你在太医院的记录了，诶呀那些太医真是给你瞎开药，好的了才怪，以后呢，你就按照这个吃。”
燕栖夜将手里的册子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上面详细地写着该如何把一味药的精华提取出来，又画着示意图教人该怎么自己做工具。
“是药三分毒，没提纯过的更毒，皇妹你得按这本上写的吃......”
“皇姐是哪里搞来的宝贝。”
燕栖夜出声打断燕瑗含的滔滔不绝，伸手指着小册子上画的提纯机器，佯装好奇道：“这上面的药方皇妹闻所未闻。”
“是皇姐我自己写的！”
“皇姐自己写的吗？没想到二皇姐你平日里还在研习医术。”
“也不算是吧，就是做梦梦见一个老婆婆，说自己不久于世，又没有后代学习她的医术，因此到我梦里把她的绝学教与我。”
燕栖夜脸上挂着笑，静静地看着燕瑗含给自己找补。
托梦给她的老奶奶？
哈，怪贴心的，把老爷爷换成了老奶奶。
看来挺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的。
燕瑗含借着光看着坐在车里的四皇妹，看她乖乖地坐在那儿，明明嫌弃她的靠近又不愿意表现出来。
可爱的紧。
就像她上辈子养的那只猫一样，漂亮又傲娇，每次和她贴贴就臭着脸拿爪子按着她的脸，又因为身型悬殊被她强贴。
可爱。
她的姐妹多的很，但燕瑗含喜欢的皇妹就燕栖夜一个，
其他那几个......
唯一一个姐姐每天板着一张死爹脸，活脱脱一个煞神。
三皇妹更不必多说，燕瑗含可以称其为女尊版燕家耀祖，日日嚣张跋扈。
燕瑗含每次看见燕于飞就直皱眉头。
可惜燕于飞嚣张归嚣张，总归有嚣张的资本，个人能力确实有两把刷子，没有一个太傅见了燕于飞不夸她是天命之女的。
燕瑗含见着燕于飞除了嫌弃外，大部分是对她产生畏惧之感。
她这位皇妹可完完全全是草菅人命，将自己的出身看的极重的人物。
啧，她最恶心这种封建糟粕堆出来的家伙。
至于五皇妹，日日耍枪弄棒，上过几次战场，每次离得近了燕瑗含都觉得她身上有厉鬼爬出来。
燕呦呦的话……
她先祝福那个小团子能够在宫里活下来吧。
只有她眼前这个夹在一堆牛马鬼神的四皇妹，靠被丢在山里长大逃过宫里人吃人一劫，辛辛苦苦活这么大，每次看见她就喊她皇姐，着实是一股清流。
只可惜她平日里一个人碰不见四皇妹，根本找不到机会和她单独聊聊。
燕瑗含看着自家四皇妹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给的小册子上，似乎是在好奇这种机器是怎么造出来的。
看看！她妹妹多乖多惹人怜爱！
那群该死的女官，从小就追在她屁股后面给她灌输“要想活下去必须杀了所有对手”的理念，天天念叨要她先挑着最弱的皇妹试试手。
“反正晚晚殿下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二殿下您放心去试。啊，您觉得那个孩子无辜？”
燕瑗含这辈子都记得那个女官脸上的嗤笑。
“能长这么大还能无辜到哪儿去？看君上的态度，指不定是她那个早死的父君在外面搞出来的野种呢。也就君上爱那狐狸精爱的深沉，硬生生接了这一绿帽，不然谁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去那种地方？”
那个女官的血很热，溅在燕瑗含的脸上，烫的燕瑗含以为自己要毁容了。
那是她来这里之后第一次杀人。
奇怪的是，没有人责怪她，也没有人拿看杀人犯的惊惧目光看她，甚至另一个女官直接走上前来跪在地上拿帕子细细地给她擦手。
“殿下做的很好。”
她们在夸她，因为她杀了人。
她甚至被带去她的母亲。
上方坐着的人第一次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不愧是朕的女儿，你做的很好，凰国的皇女就应该有这样的胆量。”
杀人，是对的？
啊，好像是的。
她是皇女，是站在权力顶端的皇女。
这些事在这个世界是理所应当的……
真的理所应当吗？
被送回去的路上，燕瑗含碰见了近日被送回来参加宫内年宴的四皇妹。
那个时候的四皇妹还不是四皇妹。
没有赐名的皇女甚至算不上皇女。
一小只瘦瘦小小地拢在衣服里，一个人站在那里看梅花。
似乎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显眼，看梅花的小团子转过脸来望向她。
“皇姐。”
“皇姐？”
燕瑗含回过神，下意识应了一句，往喊她的人看去。
那个斗篷上积着雪、在梅花底下看着她笑的小团子已经活了下来，是这凰国的四殿下了。
“你长大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成功让燕栖夜收起笑容。
燕栖夜：啧。
燕瑗含试图去拍拍燕栖夜的肩膀，发现够不着，只好半路上转道，拍了拍燕栖夜的手背，一脸郑重：“四皇妹，姐姐会保护你的。”
燕栖夜不动声色地把手避开燕瑗含的触碰，闻言疑惑：哈？
保护谁？
凤凰赶回来的时候正巧听见燕瑗含的惊天发言，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的神识摔到燕瑗含脸上。
【等等，我就走了一会你们凰国就变天了？？？】
燕栖夜张口就来：【你不知道吗？树上一日，地上一年，现在已经是我的下辈子了。】
凤凰捂住头不听。
【就算过一百年也不可能存在两个人一起掌权的事情！】
不再继续逗凤凰的燕栖夜眼睛弯了弯，主动伸手握住燕瑗含的手：“好，皇姐保护我。”
落在垫子上的小册子被翻在“杀毒灭菌”的一页。
燕栖夜将册子无声无息地合上，直接推到身后，仰着脸问道：“那皇姐是特意在这里等皇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