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玄月不是死了吗？”
台下的人震惊，旋即就如同油锅一下子沸腾起来。
唐拦青缓慢眨了下眼睛。
此事他也不知情。
周玄月不置可否：“你说我徒儿是妖魔，但你呢？”
“你身上一股子魔气压根都掩藏不住了，想必是走火入魔多年了吧？”
周玄月死去多年，但经历过他的岁月下，无一不敬仰且恐惧着他。
唐家老祖步步退后，竟然产生了退缩之意：“不可能，你不是早就飞升失败，魂飞魄散死无全尸了吗？”
周玄月划过额头，流出一滴殷红的心头血。
血落到身上，就如同一滴滚烫热油。
贯穿至四肢各处，沸腾发热。
老祖惨叫一声，眼睛全部变黑，没有一点眼白，伤口源源不断冒出黑气。
显然已经入魔。
这时，清云喊道：“徒弟，快挖他丹田！”
老祖不甘心回过神，想要聚起灵气，一把通体蓝光的剑不带犹豫半分插进他的腹部。
唐父难以置信，他踉跄着脚步想靠近点他们。
身旁的唐夫人也眼神恍惚，信任这么久的老祖居然才是真正的妖魔，“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他说得话呢，那他说得话可以信吗？
想起怀着大儿子，倍感幸福的时候，受到老祖密诏。他说这不是他亲生儿子。
未成形的婴儿就已经被夺舍了。
她腹部里的是野外抢占身体的诛邪。
为了不引人注目，找到办法降服这个妖魔，也为了不激怒它，他们一直遵循老祖的话。
对孩子不管不顾，有时为一己之私罚他在雨夜里跪着，听到他稚嫩的哭喊也觉得是在故意卖可怜。
不教他练武，识字，放任仆人轻视克扣，不对他关怀半分。
在生下唐玉善后，就一心一意照顾自己的亲生孩子，只要这妖魔胆敢靠近唐玉善，就会遭到他们的斥骂和惩罚。
这不是真相吗，这不是真相吗？
他可是化神期老祖啊，他是唐家的老祖宗，他们血脉相连，为什么要骗他们？
“老祖，你告诉我他就是妖魔啊，他不是吾儿，他是邪魔歪道！”唐父蓬头散发，爬到他们所在空中的脚下，字字泣血问道。
而他口中老祖早就识人不清，逼出魔气，要大开杀戒了。
唐拦青的剑很稳，能在万道魔气包围，不自主散发着的威压下来去自如，剑法出神入化。
刀剑割喉，脖颈裂开一条血缝，飙出黑色污血。
老祖的身体无力砸在地面，成了团烂肉，再也起不了波澜。
周玄月看了半天，越看剑法越觉得熟悉。
他想了会儿，是在小木屋给他的特制改良的剑法。
但他居然能融入自己的参悟，愈发出神入化。
就算是昔日天骄周玄月，也不得感叹，可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见到老祖腐朽的尸身上，入魔的痕迹，事实无疑摆在他们眼前。
是他们错了。
是他们错信老祖，造成今日的悲剧。
唐父仿佛当头一棒，弯下身躯，脸色灰白，失去所有精神气的呕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唐夫人跪在地面痛哭，差点就这样活生生哭晕过去。
不过，这都不关唐拦青的事了。
他处理完原着隐藏极深的罪魁祸首，再望向清云真人，不，或许该叫他——周玄月。
活在传说中的周玄月。
周玄月咳嗽一声，眼疾手快布下结界，防止别人看到动静，“我可以解释！”
“说。”
周玄月阻止了下语言，慢慢道：“我的确飞升失败了。”
“天匀宗前任掌门用我留在长明灯的心头血，聚集了我在世间的残魂，化名清云，藏在栖江峰，一点点修养。”
他自嘲笑了笑，“也正因此，我虚弱至极。徒有其表，没有修为，也无法再次拿起剑，只不过浑浑噩噩活在世间，连天匀宗都无法自由出去。”
“不对。”
唐拦青冷酷道：“明明你之前赌博还下过山。”
“这么煽情的时候，你就不要拆穿我了啊！”
周玄月别过脸，不想给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的徒弟说话。
此刻日光大照，远处青山起伏，烟云笼罩，仙鹤在荷花池里慢悠悠远去，一派仙气斐然。
下面的人不断望过来的视线，惊叹、好奇、也有崇拜。
“大道无情。”半晌后，周玄月忽然道了这么一句了，“飞升其实根本不存在。”
他盯着唐拦青清透的眼眸，残忍说：“它是场欺瞒了所有人的骗局。”
唐拦青目光微动。
“根本没有上界的存在，所谓飞升，不过是钓在眼前的胡萝卜。所有人前仆后继，心力交瘁，最后熬到这一步后才恍然发现，原来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周玄月语气低落，但神情又是赤裸裸的讥讽。
不知道是讥讽这些人花费一生，不惜众叛亲离，追求得是虚无的东西。
还是讥讽自己，也曾为此丧命。
唐拦青：“说完了？”
周玄月急声：“你不信我？”
“信倒是信。”
唐拦青托着下巴呢，“不过，我想试试。”
“就算会死？”
“如果天道要不了我的命，我会结束天道的存在。”
“这么狂妄？”周玄月失笑。
唐拦青入他门下是被不知情的新掌门误打误撞塞进来的，他没有在意，后来这位弟子得到雪鸣认主，搞出这么大动静后。
他才模模糊糊有了个徒弟的概念。
想起初见的大殿，有些婴儿肥，攥紧剑，像没有长大的小兽时刻防备着敌人的唐拦青，到现在淡然处之的剑道天才。
周玄月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他说：“你长大了，拦青。”
“你再用这种看儿子的目光看我，我就给你一剑。”
“可恶！你对为师怎么可以这样大不敬！”
…
都怪唐家的老祖，戳穿了清云真人的身份。
为了避开周玄月身份暴露后的盘问探寻，以及唐拦青获得仙道会第一名后的雀喧鸠聚，他们一致决定，下山游历去。
留在栖江峰也没什么用。
在山下花了一吊铜钱，坐在顺路的堆满茅草的马车上，繁星点点，万籁无声，只有吹风时树叶发出窸窸窣窣。
唐拦青抱着趴在怀里呼呼大睡的小狗中白，还有雪鸣靠在他肩膀睡觉。
坐在身旁的周玄月束着玉冠，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翘着二郎腿，对这场游山玩水兴致勃勃。
“好徒弟，我们要去哪儿玩呢？”
唐拦青拿出买的不久的地图，“附近有一个梨花镇风景不错，可以去那看看。”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