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吗？
陆恨歌眼神复杂。
应该是解脱。
毕竟。
陆恨歌也想忘记陆笙。
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很大，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陆笙，就没有今天的陆恨歌。
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是如此。
只要忘了陆笙，陆恨歌就会减少心魔的滋生，甚至在突破的时候少很多顾虑。
但平心而论。
他好像又忘不掉陆笙。
诚然。
陆恨歌恨陆笙。
明明将自己带回了三千道宗，明明给了自己家的希望，但在所谓的气运之子加入三千道宗之后，改变心意，冷落他。
但过去这么久了，恨意淡去了很多，陆恨歌每次回想起陆笙的时候，更多还是记得那个带他离开青鸾城的陆笙。
那个迎着阳光，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一脸温柔的陆笙。
“跟我走吧。”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这是陆笙说的话。
也就是因为这两句话，陆恨歌选择跟陆笙回了三千道宗，而当时慕南烟则是被岚山仙门带走了。
陆恨歌眼神复杂。
说恨，自然有。
但说感激，也还有。
可能真的是这一段岁月对陆恨歌的影响太大，导致陆恨歌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遗忘。
宋明道出声：“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
陆恨歌点了点头：“确实挺重要的，她是我在西极界的师傅，带我进入修行之路。”
“如果我说，通过奈何桥的方式是原谅她在身上犯下的种种过错，你能做到吗？”
宋明道试探性的问道。
陆恨歌微微皱眉，摇头：“做不到。”
陆恨歌对陆笙仅存不多的感激之情，还不足以让陆恨歌原谅陆笙，哪怕再来一次，陆恨歌还是会杀了陆笙，为上一世的自己报仇。
“那就有点麻烦了。”
宋明道琢磨了一下。
陆恨歌没有理会还在呼唤他的陆笙，而是询问宋明道想起了什么：“想要通过奈何桥，必须原谅自己内心深处最痛恨的人吗？”
这个设定，有点逆天。
强行圣母。
宋明道摇了摇头：“我还是之前的话，如果是死人通过奈何桥的话，那奈何桥的作用仅仅是遗忘，将上一世的所有遗憾不甘都留在奈何桥上，走到桥对面的是一个全新的“人”。”
“但你不一样，你是活人。”
“活人通过奈何桥，在面对自己的遗憾和不甘，大概率是要选择和解才行。”
宋明道总算是想起了一些零散的记忆。
只不过。
活人经过奈何桥的例子太少。
宋明道口中的通过方法，一半是靠听来的，一半是靠自己的猜测。
陆恨歌看着陆笙的这张脸，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忘不掉陆笙：“我没办法和她和解。”
“有没有其他办法通过奈何桥？”
陆恨歌现在面对陆笙，能做到的极限就是忍住不动手杀了她，能冷静下来看着陆笙。
宋明道思索了片刻，无奈开口：“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游过去。”
游？
陆恨歌愣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宋明道的意思。
“你是让我从桥上跳下去，然后游到奈何桥的对岸？”
陆恨歌看了一眼桥下的黑色河流，凶猛湍急，而且看不清河流里面到底有什么。
未知是最大的危险。
而且在这里。
神识的作用也变得非常小。
贸然跳下去，恐怕遇到的危险要比桥上多的多。
陆恨歌有些迟疑。
他现在不能随意使用仙力，只能靠着肉身强度在硬扛，如此一来，应对危险的反制手段就会少很多。
宋明道叹了一口气：“我也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你没办法和这个女人和解，那就没办法从桥面上通过奈何桥。”
陆恨歌看着不远处的陆笙。
陆笙还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一瞬间。
陆恨歌有些恍惚。
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疼他爱他的师傅。
“我如果再杀她一次呢？”
陆恨歌问道。
不过。
没人能回答陆恨歌的问题。
宋明道也不知道再杀一次陆笙，会发生什么，但他感觉是没办法通过奈何桥的。
陆恨歌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陆笙走去。
他没有用荒古剑。
毕竟荒古剑上的荒古气息是腐败气息的克星，万一引起虚空道场的注意，就麻烦了。
陆笙完全没有反抗。
陆恨歌走到陆笙的身前，喊了一声：“师傅。”
陆笙很高兴。
下一秒。
一把匕首将陆笙的身体扎穿。
没有流血。
匕首就像是穿透一张薄薄的纸。
陆笙没有反抗。
或者说，她只是陆恨歌的一种遗憾，没有反抗的能力。
陆恨歌想要越过陆笙，朝着桥对面走去，但陆笙身后的桥开始剧烈晃动，硬生生从中间塌陷了下去。
桥断了。
前面没有路了。
陆恨歌沉默片刻，重新看向眼前的陆笙，此刻的陆笙脸上满是怅挽：“恨歌，你还是不肯原谅为师吗？”
陆恨歌摇了摇头：“你不是我师傅。”
陆笙早就死了。
面前这个和陆笙一模一样的东西，只是一种遗憾的投影，不配谈原谅。
陆笙笑了一声：“我是存在于你心中的陆笙，也是你的心目中理想的师傅。”
“现在的我，不会为了别人冷落你，也不会听信别人的话责罚你，只是你一个人的师傅。”
“原谅这样的师傅，并不难。”
陆笙直勾勾的看着陆恨歌。
眼前这个陆笙，是陆恨歌幻想中最完美的陆笙，她没有现实中陆笙的任何缺点，眼中只有陆恨歌一个徒弟。
但这样的陆笙，还是他的师傅吗？
陆恨歌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陆笙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有三千道宗，有仙道正义。
陆恨歌只是陆笙疼爱的徒弟而已，并不是陆笙眼中的唯一。
哪怕没有叶枫的出现，陆笙心中也不可能只有陆恨歌一个人，她的心太大，装的东西太多。
“你是假的。”
陆恨歌不想再废话。
下一秒。
陆恨歌直接翻身跳下奈何桥，身体砸进水中，溅起一朵巨大的浪花。
陆笙站在断桥边，低头看向水中的陆恨歌，眼神复杂：“原谅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以......奈何桥的尽头才会有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