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初宴掀开门帘，抬眼看到倚在门旁在等着他的沐泽。
他眸底闪过诧异。
他与沐泽毫无交集，沐泽怎会突然来访。
皇初宴收回视线，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下马车。
“谈谈。”沐泽冷声道。
皇初宴自知势力敌不过京城沐家，忍下沐泽的不敬，虚弱笑道：“沐大公子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沐泽站直身子，一步步靠近皇初宴，凝眸看着他，“二皇子，你卧病多年，鲜少来学堂，现今为何来得如此积极？”
皇初宴轻笑，“本王想来便来了。”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别有用心呢？”沐泽眼神愈发冰冷，“毕竟某人最擅长笼络人心。”
“怎会。”皇初宴笑得人畜无害，他故作思考片刻，有意无意道：“只不过有人期待我到来罢了。”
沐泽压下心底的复杂，“你打算拉拢公孙府和姜府？”
沐泽懒得跟皇初宴打哈哈，直白道。
“我可没说。”
“你忘了那些站在你身边的大臣惨死的教训吗？还敢结党私营。”
皇初宴心难受的一紧，眼底藏着悲戚，“这并非我所想。”
接着，他苦笑道：“你知道那份名单是谁提供的吗？”
沐泽不可置信道：“公孙府？！”
皇初宴嗤笑，“本王也是前几天收到消息……那些官员忠于本王，本王也该回报他们的忠诚了。”
他的确擅长笼络人心，像只在黑暗中爬行的黠鼠。
但这不代表他看到追随他的官员被满门抄斩、流放不会动容。
更何况，曾经他不顾一切地相信公孙府，得到的却是他们的背叛。
现今他身处窘境、受尽欺辱，他也要拼尽一切——报复公孙府！
“你疯了。”沐泽知道皇初宴在以卵击石，不由地惊讶于皇初宴的疯狂。
皇初宴倏忽地看向沐泽，“沐泽，你们沐府为何日渐衰落，不正拜公孙府所赐吗？”
沐泽沉默了，皇初宴说的是事实。
皇初宴阴险地眯着眼睛道：“要联手吗？”
他很相信沐泽会跟他站在一起，毕竟这几年公孙府没少打压沐府。
“所以你打算利用公孙纤灵？”
“你不舍吗？你难道你能忍受你妹妹总受他欺负吗？”
沐泽面露犹豫。
“而且公孙府倒台，她便不需要嫁入皇家，对她无疑是一件好事。”
“我答应你。”沐泽闭上眼睛，“但不能伤害她。”
皇初宴看着面前人，轻笑道：“她之前如此打扰你，你对她动情了？”
“她父母有恩于沐家，我只当她是妹妹。”
“太可惜了。”皇初宴面露惋惜，“我还以为在有生之年看到你落入神坛。”
自这天后，皇初宴总会有意无意地偶遇公孙纤灵。
起初公孙纤灵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立马躲开。
他紧张，以为公孙纤灵知道他的目的。
他看着公孙纤灵愈来愈近，就在她注意到他那一刻，他假装跌倒在地，但他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
他看向渗血的膝盖，紧紧咬唇，再加上面容苍白，他像极一件易碎品。
事出突然，刚要转身逃离的公孙纤灵愣在原地，手中刚吃了一口的糖葫芦落在地上。
二皇子他摔倒了，她要去帮忙吗？
可她是祸害啊，他身体这么弱，万一她把不幸传给他，他死了怎么办？
在天人交战之际，她看到路过的百姓都无视他，仅留着他无助地坐在地上，心生怜悯。
就在她刚走近，沐泽出现了。
她看着沐泽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初宴，出言嘲讽，瞬间站不住。
她冲在皇初宴身前，挡住他，不爽地看着沐泽道：“你不能欺负他。”
皇初宴刚要偷看公孙纤灵的反应，没想到她因为沐泽的一句嘲讽，便来到他身前。
他有些错愕。
她应该是想气沐泽。
他在心中冷嗤。
即便如此，这也证明公孙纤灵不知道他的计划。
沐泽看到她明媚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小鹿眼，惊艳地愣了下。
他发觉她在护着皇初宴时，压下心底的不适，冷声道：“你护着这混蛋干嘛？”
公孙纤灵张开手，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骂他。”
她接着补充道：“也不能欺负他。”
“他不是个好人，他能救你，也能害你，你不怕？”沐泽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公孙纤灵，将心里话说出口。
皇初宴心底一怔，沐泽在说什么？
“等他害我再说吧，他现在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愚蠢。”沐泽留下这句话后，冷冷地扫了眼公孙纤灵，迈腿融入人群之中。”
公孙纤灵看着沐泽离开的背影，气愤地呼了口气。
他刚才竟然说她蠢！
但不想在皇初宴面前坏了她的形象，她没有发作。
“二皇子好。”行为不羁的她，转过身，破天荒地给皇初宴行了个礼。
虽然看着滑稽，但极为真诚，这让皇初宴看愣了。
多年过去，权贵们都不屑给他行礼。
以公孙纤灵极高的地位，她可以直接忽视这些礼仪……
公孙纤灵蹲下身，看着他膝盖处染红的绸缎，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担心。
“二皇子，我……”公孙纤灵刚想说让人帮忙，但想到自己名声狼藉，没人愿意帮忙，停顿了下来。
她犹豫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扶你去附近的石凳，帮你上药，如何？”
她见皇初宴抿唇不语，解释道：“我虽然是个祸害，我给你上完药绝不纠缠你。”说完，她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皇初宴看着她笨拙又认真的模样，笑出了声。
公孙纤灵闻声看向皇初宴，眼睛亮晶晶，突然道：“你这般笑，好看。”
在公孙纤灵眼中，皇初岭一头乌黑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却又无端增添了几分慵懒的美感。
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犹如两片黑色的蝴蝶翅膀。
那双眼睛，即便在虚弱状态下，依旧透着深邃与神秘，宛如幽潭，偶尔闪过的光芒带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忧郁。
然而，他脸上那一抹笑，却给忧郁的俊脸增添不一样的色彩，就好像是黑夜中的破晓，充满希冀。
皇初宴一愣，随即收敛笑意，低下头掩藏眼中的情绪。
公孙纤灵疑惑，但没有继续探究，看向他的伤口，“所以我帮你，好吗？”
“多谢。”
公孙纤灵咧嘴笑道：“小事，而且我力气很大。”
话音刚落，皇初宴便被公孙纤灵拦腰抱起。
“你……”皇初宴也没想到，脸色“唰”的变白，耳朵隐隐出现红晕。
公孙纤灵将皇初宴放在石凳上，蹲下身抬头看向他道：“我帮你上药，你忍着点哈。”
说完她利落地将皇初宴伤口处的布料扯开，伤口随即露了出来。
她从腰间的袋子取下药水，轻柔地给他上药。
皇初宴的脸红得不像话，怪不得公孙纤灵名声差，她真没有一点女子的“操守”，活像个女流氓般。
哪有一个女子像她一样随意撕烂男子衣衫，光天化日之下为男子涂药的。
他偷看了眼公孙纤灵，舒了口气，幸好她还小，要不京城又得多些风言风语了，他可不想与她产生纠葛。
“好了，我等会让人扶你回去。”公孙纤灵给绷带绑了个漂亮的小结后，满意地抬头道。
皇初宴微微一愣，已经包扎好了。
他看着被处理得当的伤口，眼底闪过复杂，柔声道：“谢谢。”
“不客气，我走了。”公孙纤灵站起身，转身欲要离开。
“公孙小姐，你等等。”皇初宴喊住公孙纤灵。
“怎么了？”
皇初宴楚楚可怜道：“公孙小姐是怕我吗？为何你一看到我就跑了。“
公孙纤灵恍然大悟，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我不讨厌你，只不过我是个祸害，会害人的那种，我怕伤害你。”
皇初宴听后微微摇头，低声道：“别人也是这么说我的，你应该跟我一样，都过的不好吧？”
闻言，公孙纤灵怔怔地看着皇初宴，眼中满是同情。
皇初宴意识到说起这个有用，语气愈加伤感。
“他们都排斥我，坊间流言蜚语肆虐，我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我哪怕有开心的事都没人分享……”
说着说着，皇初宴眼尖地发现公孙纤灵脚下的湿润，恍惚抬头，一时间怔住。
她哭了，她是在同情他吗？
公孙纤灵用手背不断地抹着眼泪，哽咽道：“你不要难过，我会保护你，还有很多人也会保护你、爱你……”
皇初宴听后，暗暗勾唇。
成功了。
公孙纤灵果如传闻般——缺爱至极。
像菟丝花般，一遇到爱，便疯狂地汲取爱意。
他加大力度，红着眼眶道：“公孙小姐，你能成为我的朋友吗？”
公孙纤灵听后，瞪大眼睛，任由眼泪流下。
“我是祸害啊，你不怕我害你吗？”
皇初宴剧烈咳嗽几声后，道：“公孙小姐，我身体羸弱，自知时日不多，只希望有生之年能有一两个好友咳咳~”
公孙纤灵愣住，恍惚地看着暗自伤神的皇初宴，颤抖着唇道：“你时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