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车子沿着蜿蜒的公路一路疾驰，风在车窗外呼啸而过，向着省城的方向马不停蹄地奔去。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仿佛是一首急促的乐章，映衬着车内紧绷的气氛。
王杰冠坐在座位上，身躯微微颤抖，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攥住了心脏。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那三个神秘的箱子，那眼神仿佛在看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再也不敢轻易去触碰分毫。此刻，他紧闭双眼，努力调整呼吸，试图伪装成熟睡的模样，可内心却如汹涌的浪潮，澎湃翻涌，无法平息。
尽管他拼尽全力想要将那些杂乱的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可那些一沓沓不明物件的影子，却如附骨之疽，死死纠缠着他。
这一箱如此沉重，得有多少皮？他的心中不断盘旋着这个可怕的疑问。
世界太疯狂了，勤勤恳恳、正正经经地打工，赚个十万得耗费多少心血？可有些人，只要昧着良心，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取巨额财富。
这个道理，究竟谁能讲得通？
时间在煎熬中缓缓流逝，车子终于缓缓驶入了省城。城市的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可这繁华的景象却丝毫未能驱散王杰冠心中的阴霾。
戴波轻轻咳嗽一声，向开车的李勇使了个眼色，示意将车开进地下车库。昏暗的地下车库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车辆稳稳停下后，戴波转过头，神色严肃地对着两人说道：“一会儿你们直接把这些箱子搬到各自的车里去，动作轻点，千万别让人看见了，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和不良影响。”
听到这话，王杰冠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笑，心想这家伙原来也清楚这样做见不得光，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啊。
回到住处，王杰冠像是丢垃圾一般，把那个沉甸甸的箱子狠狠往角落里一扔。他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如细密的雨丝，尽情地冲刷着他疲惫且仿佛沾满污垢的身体。
是的，不仅仅是身体，他感觉自己的心灵都被这肮脏的交易玷污了。
洗完澡后，王杰冠套上一件干净的衣服便匆匆出门，去与萱瑾赴约。
萱瑾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她站在餐厅门口，像是一朵盛开在黑暗中的玫瑰，永远都是那么光鲜亮丽，美丽动人。在她的世界里，仿佛没有任何阴霾，每次看到她那双明亮夺目的大眼睛，王杰冠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清澈透明的，可此刻，他却觉得自己与这份纯净格格不入。
当他们坐在餐厅里共进晚餐的时候，王杰冠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别处，手中的刀叉机械地摆弄着盘中的食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萱瑾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在云山公司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她的声音温柔而关切，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王杰冠那张略显憔悴的脸上。
好女人，都是懂察言观色，懂分寸的。
王杰冠将公司里那些荒诞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地向萱瑾和盘托出，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叹息道：“咱们公司做事啊，有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
不过，王杰冠并没有提及那三个箱子的事。
杨萱瑾聚精会神地听完后，那双美丽动人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之情，愤愤不平地说道：“怎么能这样呢？真是太可恶了！这个戴波平日里看着挺和善、挺不错的一个人，没想到做起事情来居然如此没有原则底线！”
王杰冠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接着感慨道：“以前我还在基层岗位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足够离谱了。可是如今身处高位，才渐渐明白，原来大家都只是在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罢了。咱们鑫海集团的这位杨董事长，这些年来也不知到底在忙活些啥。”
听到这话，萱瑾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高兴，她撅起那张樱桃小嘴，反驳道：“这事儿应该跟董事长没多大关系吧？他每天那么忙碌，基本上都很少回家，公司规模又这么庞大，很多事务他确实也是分身乏术，根本无暇顾及呀。”
王杰冠说起这个就更加愤慨：“怎么可能跟他没有关系，他是公司的火车头，公司所有人都看他一举一动，现在公司搞成这样叼样，就是他的责任。”
萱瑾好像对王杰冠的话很不认同：“可是你应该可以看到了，杨董事长在位，咱们鑫海集团效益翻了多少？我们的员工收入增加了多少？供水量、客户量、管网密度全都创了历史新高，现在公司还开始接触新能源开发，已经连续好几年打败了电力公司，成为了能源集团的龙头企业。”
杨萱瑾说得都是事实，王杰冠根本无法反驳，鑫海集团的这个杨明辉董事长确实很懂搞发展，简直就是个发展狂人。
一上台就发出了历史最强声音：不顾一切搞发展，于是乎在全省的范围内就不顾一切地各种搞基建，大兴水站水厂，硬生生地把鑫海集团带到了不属于它的一个高度。
当然，顺应历史潮流，在他带领下，公司也涌现出了一大批先进模范，全国优秀的劳模，比如龙魁市公司的蔡长青，比如云山市公司的杨东兴，再比如麻甘市的梁海峰......
可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公司的风气就开始变了，说好的为民服务只是说说而已，什么安全理念，什么用心服务，全都抛在了脑后......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或许这就是代价。
孰对孰错，历史真的会给出答案吗？
当初在龙头遇到的那个杨老，就是跟杨明辉同志发展的理念不合，所以才提前退了休。
连他都没办法。
自己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安全部专员。
能改变什么？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王杰冠沉默了许久，他知道萱瑾说的没错，杨董事长在商业上的成就不可否认。
但那些藏在光鲜业绩背后的污垢，又该如何清洗？
这次的安全事故，如何才能给那些死了的人一个交代。
王杰冠也很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