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
听到布耶尔给出的报酬，白芷顿时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你是说世界树？”
“嗯。”白发的女子轻轻点头。
“竟然是这样吗……”白芷心中一凛。
他本以为布耶尔就算与世界树有关，那大概也是类似于阴司神明，是被赋予权限的工作人员。
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想过居然会是世界树的意识化身，因为这不符合逻辑。
白芷的老家在白炘的帮助下，以人力册封天意，以人心代天心，把世界意志变成人道意志。
所以他们对天意的运作逻辑有着非常深入的研究，毕竟算是自己研究自己。
白芷也看过相关的研究论文，知道这种诞生于生灵与文明的老天爷，是不会允许如此强大的自然力量出现神智的。
就像家乡的忘川河，承载了古往今来一切众生的记忆，别的不说，单单是积累的精神念头就无边无量。
但如此恐怖的力量，自古以来却从来没有成精化妖，连一丝出现自我意识的迹象都没有。
以前夏国人没想明白是为什么，但以人道意志取代世界意志之后，他们找到了答案，那就是来自天意的制约。
忘川河这种存在蕴含的力量太过于浩瀚了，足以撼动整个天地，说是世界的根基也不为过。
而一旦出现了自我意识，那将不再纯粹，而是如同有情众生那般，有了属于自己的欲望。
届时祂不再是一件工具，七情六欲的驱使，再不能无心无我永远安安静静的流淌。
妄念一动，那跨越三界的本体也会随之而动，到时候那便是天翻地覆，波及众生。
或许对于忘川河来说只是翻了个身，但对于世界上其他生灵来说，那就是无与伦比的恐怖灾难。
在如此恐怖的灾劫下，必然会导致大量生灵逝去，若是主力文明的人口出现大减员，被打回蛮荒状态，天意本身也会随之变得弱小。
所以，这种超强的自然力量是不被允许诞生神智的。
而偏偏这位布耶尔，却说世界树是她的本体，而她如今人类的模样是意识的化身。
白芷虽然直觉这位树灵化身的由来肯定非常了不得，深入探索可能会引起大麻烦，但心中还是蠢蠢欲动的想要研究一下。
毕竟这种存在涉及到了此界的天意，而他老家自然诞生的天意早就没了，由人道意志取代，所以想见识一下原汁原味的天意是什么模样。
“感觉这天意也有点不正常啊，为什么会允许世界树诞生神智呢？难道此界的位格比我想象的高？足以承载这种存在？”
白芷不语，一味的拧油门加速，脑海之中却转过诸多念头。
他和布耶尔只是初见，虽然立下了交易的契约，但对于其他信息交流的并不多。
不过就这只言片语，白芷也能见微知着举一反三，以此推演出许多情报，也发现了各种可能存在的问题。
最后他总结出三个点：
一，这个世界的位格极高，可以承载世界树诞生神智，毕竟林子大了，才能什么鸟都有。
二，这个世界的天意有问题，有可能是与家乡的人道意志那般，会受到人为干扰，做出不符合常理的行为。
三，天空的那位已经陷入沉睡的王座，可能与天意有关，他可能拥有影响天意的能力。
关于第三点，白芷所推断的依据是布耶尔身上那奇怪的气息。
因为她本身就是世界树的化身，应该执掌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之一，根本不需要原初碎片这种东西才对。
但奇怪的是，她身上拥有原初碎片的气息，而且似乎比其他魔神的情况都要融洽，仿佛与生俱来的一样。
这就让白芷觉得很有问题，原初的碎片连世界树意识化身这种存在都能影响，那么可以确定一点。
天空王座的本领已经超过最开始的猜测。
祂可能不仅仅是一位战斗力强悍的天外来客，还拥有着影响天意的能力，从而间接影响了世界树，让布耶尔融合了原初碎片。
甚至更大胆一点猜测，布耶尔这位世界树的化身，就是在天空王座的影响下才诞生的，所以她身上的原初碎片气息很和谐，宛如天生。
念及至此，白芷又开始打窝引鱼。
“话说你既然是世界树的化身，力量应该不弱吧，处理这点沙漠不是轻轻松松？”
听到这话，坐在后座的布耶尔轻轻屈起双腿，双臂环抱住，侧着脸将头枕在膝盖上，碧绿的双眸扑闪着盯着，却是有些出神：“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哦？怎么说？”白芷心中一动，顺着话问下去。
“世界树确实拥有强大的力量，只不过这份力量不在现实，而是在精神和记忆里。”布耶尔温声细语的解释道。
“如果在精神领域，将沙漠变成雨林我只需要一念之间，但这是现实，就算精神再强大也无法随意干涉，更何谈改变如此大规模的环境。”
“而且记录世间的一切记忆才是最主要的使命，我可以通过世界树看到现在，却不能用世界树的力量去改变这个客观存在。”
“原来是这样吗。”白芷随意回复着，心中却不是这个想法。
他才不相信这个说辞，因为强大的精神是可以干涉外界的，不然御剑飞行，身外化身，远程术法之类的能力都用不了了。
世界树记录了那么多记忆，力量肯定强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没有能力改变现实的环境。
而且这种存在肯定不止只有单一的精神力量，就像忘川河，就是一个多种力量的综合体。
不过见布耶尔说的理所当然，好似认定从来便是如此。
白芷顿时不由得想到一个可能，这个家伙自己也不知道？
是个蒙鼓人？
或者说她真的不具备这种能力，只能触动与精神和记忆相关的力量，其他的动不了。
“天生的缺陷吗？还是后天的限制？”
白芷思虑急转，忽然想到了原初碎片的作用，这种东西会带给接受者奇特的权能，同时也会被赋予钟爱世人的意志。
这是获得力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恐怕她的存在真的与天上那位有关，原初之力对于其他生灵来说是一种助力，但对于世界树只能算锦上添花，并非必要。”
“所以其中带来的代价才是真正的起作用的部分，钟爱世人的意志让她不会与人类为敌。”
“并且制约了她完全掌握世界树的权能，避免妄动造成毁灭性破坏，所以她的权能天生就是不完整的，也因此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布耶尔不知道，这位初见还不到一天的异乡人，通过只言片语的信息就把她的来历推演了一遍。
甚至比她自己还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