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样当妈的？自己女儿的婚礼都不出席？还这么大晚上才回家？”
训斥人就是陈悦的小姑，罗蕊；被训斥的自然是陈悦的母亲，陈秀芳。
陈秀芳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化着浓浓的妆，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粉底卡出来的纹路。
对罗蕊，陈秀芳是打心底的有些畏惧，这是从和罗晨相识时就深植于心的。
那时的罗蕊还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实习记者，就敢暗访地沟油工坊，意外暴露后和对方刀棍对峙，甚至还刺伤了一人。
“我项目是今天的发布会，实在是脱不开身。”陈秀芳不敢直视罗蕊，只能低头小声辩解着。
罗蕊被气笑了，冷声道：“项目？什么项目？五年前的那种被坑进去两百万的资金盘？”
“这次不一样，是有上市公司贴票的，今天刚开完发布会我就收了40多万，提成就有20%，8万多呢。”
“哼！你难道不是把本该来参加婚宴的那些女方宾客全部拐了过去？办个婚礼，女方本来就三桌人，一下子被你拐跑了两桌，你还真够可以的啊！”
一旁的陈悦一听这话，也是愣着看向自己的母亲。
她也是从罗蕊口中得知自己的母亲竟然没有去婚礼现场。
而今更厉害了，还把好不容易请来的两桌客人拐跑了。
“有您这样当妈的吗？”本来就在宁毅那里受了气，这会又平添了天大的委屈，陈悦马上就落泪了。
见陈悦这副神情，罗蕊并没有丝毫怜惜，依旧语气严厉。
“哭什么哭？我还没说你呢？你以为你今天好到哪里去了？”
“姑妈，我……”陈悦和母亲一样，也对罗蕊有些惧怕。一是因为对方的威信由来已久，二是她清楚自己能入职烟草公司，说是母亲的人脉运作，其实还是小姑在牵头。
“我问你，你这下车礼到底怎么回事？”
对罗蕊，陈悦不敢隐瞒：“我闺蜜说这是传统礼俗，代表尊重我的意思。”
“下车礼是传统礼俗，那是不是后面还有一个改口费？”
“你闺蜜说？？？她让你去当尼姑你去不去？你有没有脑子？”
“你没读过大学吗？天天要着男女平等，一到这会就使劲作贱自己。”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婚后也是你们两生活，你这会为难他对你有好处还是咋的？”
陈悦努力鼓起一丝勇气，试图辩解：“就算是我错了，那他也不应该当众发脾气，让让我也……”
陈悦话没说完，被罗蕊一个怒视掐断了。
但陈秀芳没注意到这一幕，还自以为是地补充道：“男人，让着女人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他家又不是拿不出两万八，我女儿都嫁给了他了还那么小气。”
咳咳！
罗蕊气得咳嗽了几声。
再看陈秀芳时，双眼像是冒火。
“来，我帮你算算账。”
“五年前你把家里的钱全部败光了。”
“自那时候起，就是宁毅帮你养着女儿，生活费、学费、衣服、旅游、逢年过节的红包，没一样是你出的吧！”
“人家宁毅一上大学就做兼职，摆地摊，自给自足，有点积蓄也都花了，凭什么？”
“再说结婚，房子首付你没出一毛钱吧！人主动加了陈悦的名字吧！”
“三金买了吧！彩礼给了吧！婚宴所有费用也没让你出吧！”
“从头到尾，你付出了什么？有考虑过嫁妆吗？”
“这么理所当然，真就是卖女儿啊？”
或许是想着同仇敌忾，陈悦鼓足胆子来了一句：“他确实对我很好，舍得给我钱用，但我作为他女朋友，他这也是应该的啊！再说了，我不是陪他睡了这么久嘛！”
好家伙，这句话彻底引爆了罗蕊的情绪。
蹭地一下站起，玻璃杯猛地摔在地上，碎屑激荡，满客厅都是。
跟着几乎是指着陈悦鼻子吼道：“你脸上是贴金了？你拯救了全人类还是银河系，人家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对你好？”
“你是他女朋友，他不是你男朋友？你陪他睡，他没陪你睡？还是说他强迫你了？我没记错的话，还是你主动把人拐进酒店的吧！”
罗蕊会知道这事，还是因为当年陈秀芳说宁毅是个长期饭票，授意陈悦这么做的，后面不以为耻大喇叭来着。
“感情是相互的，人家一直为你付出，你呢？付出了什么？真就一副镶金了的身体呗！”
陈悦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有些招架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掉。
见此，罗蕊也不忍再说，到底还是亲哥的女儿，血脉还连着。
但是……
有个人就是那么爱硬往上凑。
“诶，罗蕊，你这话就说过了吧！悦悦是女孩子，这种事不是更吃亏吗？”
罗蕊还没压下去的火马上有了出口。
“陈秀芳，这就是你的教育方式？你成天就给陈悦灌输这种思想？”
“我现在真就不明白了，大哥怎么就看上你了，还鬼迷心窍要给你挡灾。落得个净身出户的下场，一直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也给你教成了这样。”
挡灾？
陈悦眉头一跳，她知道这个词对应的是哪件事。
七年前，父亲醉驾撞死了人，之后还有逃逸的行为，好在被母亲劝去自首，这才判了七年四个月，而不是顶格判罚。
入狱之前，父亲主动提出净身出户，房子和赔偿金之外的存款全部给了母亲。
小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件事还有隐情？
“你……不要胡说八道！”陈秀芳此刻一脸惊慌，不时偷瞄陈悦一眼。
好在罗蕊也自知失言了，并没有就此事延展下去。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两分钟。
最后，还是罗蕊先开口了。
“陈悦，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做人做事要有自己的判断。”
“宁毅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但很可惜，被你亲手弄丢了。我奉劝你，事已至此就别再无理取闹，老老实实去和他把离婚证办了。”
“烟草公司那边，你能进去主要还是你爸的人脉，你要念着他的好。”
“你现在要好好工作，从工作中重新认识自己。”
“至于你那闺蜜，趁早断交。她就是一个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伞撕烂的人。”
说完这些，罗蕊自知已经尽到了一个前姑妈的全部责任，能不能起作用全凭陈悦自己。
出门前，她还是没忍住回头补充了一句：“陈悦，找回大学以前的自己，那样的你才值得被爱。”
门关上了，那个女人带来的威压也渐渐消失。
屋内的母女两各有心思。
最后，是陈秀芳埋怨道：“说离婚就离婚，房子还是两个人的名字呢！还有青春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