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犹豫了片刻，跟着要行礼。
齐越的手忽的就从右侧过来，轻轻托住了她的手臂，止住了她行礼的动作。
她垂目，对上了齐越侧过的眸子。
“不必郁结，随你心意就好。”
就这么一个瞬间的走神，众人已经是齐刷刷地平了身收了礼。
齐越的手适时收了回去，恭敬站着听帝王之言。
好似方才发生的事情像是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一般。
随着鼓声的再次落下，叶裴华大手一挥，江陵秋猎正式开始。
姜离从前虽未曾参加过任何一场狩猎，但好歹电视剧电影还是看得足够多。
大概就是，一场开场表演，几场比赛，再来闭幕式，然后华丽丽结束。
姜离全神贯注吃着桌上的东西，眼皮子都未往下方多看几眼。
她本就不喜这些觥筹交错的场合，不过好在江陵的帝王也没有多加管她。
反倒是叶子枫，几次让她多吃一些。
开场表演过半的进程，薛瑶过了守门太监的检查，端着制香的物件儿走了进来。
姜离看见，叶子枫对她的神色，同样温柔和蔼。
“主君万福，尊母万福。”薛瑶恭敬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薛瑶来制香。”
“来，好孩子，到我身边来。”叶子枫声音柔柔，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制香。
薛瑶会意，神色动作毕恭毕敬。
“上次送进宫里的香，效果很好，我这段时日睡得很是踏实。”
薛瑶垂着头，跪在叶子枫身边，手里动作不停：“是薛瑶应该做的。”
她是制香高手，能制作送进宫的香是因为有叶子旭的引荐。
也是因此，即便她的香阁哪怕生意不好也从不担心，有江陵宫中给她作保，她几乎是一辈子都不用愁生计问题。
她对叶子旭的感情，大抵便是从那时起有了变化。
或者说，薛瑶总觉得，在叶子旭心里，她应该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碾香粉，铺香粉，燃香粉，女子的动作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姜离摸了摸自己已经吃了个半饱的肚子，莫名感觉脑子有些混沌，撑着下巴去看薛瑶制香的动作。
悠哉悠哉，慢条斯理。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看呢，就是脾性再着急的人，看着这过程，怕是都能安静下来。
视线全程都在薛瑶的身上，姜离偶然发觉，薛瑶时不时会抬起视线，看向叶子旭的方向。
一次两次是偶然，三次四次是必然，五次六次那就是刻意了。
姜离忽然来了神，坐直了身子，好奇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
她算是明白了，为何来时相遇的时候，齐越会说那样的话了。
视线来回得可能太过明显，一直同上位者把酒言欢的齐越一个侧眸，看向她的目光来得猝不及防：
“看出什么了？”
齐越脸上难得涌现出现在这副玩味的浅笑。
姜离压低声音，往男子跟前凑了凑，眉头轻轻一挑：“你看出什么，我便看出什么。”
两人眼中都凝了光，相视一笑。
叶子旭眉眼压低，自然是将对面两人的神色举动都看在了眼中。
直至开场表演结束，薛瑶的三炉香也恰巧制完。
恭恭敬敬将三炉香送至三个方向的座位前。
送至姜离和齐越面前的桌时，姜离抬头看向薛瑶，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薛瑶收手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似是震惊于姜离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场合竟会和自己说谢谢。
她没多做停顿，行了个礼很快退了出去。离开前最后一抹余光，她依旧看向了叶子旭。
频繁的鼓点声很快又一次响起。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殿宇楼下传来了一道洪亮的男子声响。
“狩猎场，开放！”
声音起，姜离看见下方，密林里围着的那道铁制高门被轰然推开。
“今年的头彩，乃是一只绑了红绸的白兔，上有主君亲书福佑字样。”
“其余猎物，皆按照往年评定判分。”
男子的话音简洁明了，姜离听得分清，有些好奇地回头去问齐越：“抓得头彩有啥奖励？”
“抓得头彩者，凡不违江陵之法，朕可允任何一事。”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叶裴华眉眼弯弯，主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姜离眼睛微微瞪大，看了一眼叶裴华，又看了一眼齐越。
这江陵的氛围，比她想的还要更宽容柔和。
似乎自她来，自己所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是温柔不已，就像是天生如此。
“今年秋猎，同往年无二致，照旧是所有人皆可参加。”叶裴华挑眸，扫看过整个场子，“去吧。”
随着他这一声去吧落声，长鼓声大响。
“咚咚咚咚——”
旋即，底下两层各个位置大批大批往密林中涌去许多人。
姜离往外探了探头，看着人群中拿什么武器的都有，各个都往密林中奔去。
看来江陵狩猎的奖励很是诱人，竟是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收回视线的一瞬，姜离碰巧对上了对面叶子旭的视线。
视线平静且清冷，叶子旭看着姜离，略微有些出神。
姜离迎上他的目光，也想起了那日在同安堂自己说的话，顿了片刻，她微微勾唇，避开了他的目光。
叶子旭眉头不自觉微微拧起，置于双腿上的手一点一点攥紧，他觉得胸口有些闷，周围的空气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不去。”姜离一个扭头，径直同齐越说话。
“哈哈哈。”高位上两人同时朗朗笑起。
齐越抿唇轻笑，起手给姜离斟了新上的清茶。
“江陵中谁不知道他齐越武功高，若他参加，他若是第二，哪有人会是第一？”叶子枫掖了掖鬓角的发，给叶裴华夹了一块菜。
“你可且问问，往年但凡有他，哪次他不是头彩。”叶裴华捏住叶子枫的手，安抚似的揉了揉，声音里满是打趣。
“主君尊母过誉了。”齐越略略颔首。
姜离无法，跟着后头讪讪笑了两下，她哪里是想问这些，她是想着齐越若去狩猎，自己寻个理由跟着去，看那些盯着自己的人会不会动手。
哪成想，他根本没有参加狩猎的打算。
“父皇，母后，儿臣要去。”
几人谈笑间，叶子旭陡然站起身，对着高位行了一个标准礼。
谈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四个人视线全部转而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