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明领着一众人下了山，直奔那些田野。
那些朴实的村民看着乌泱泱地一群人，由弯着的腰缓缓直起。
“那不是庄家的小姑娘么？”
“嗐，听我家男人说：那庄老汉又把她们娘俩拉到镇上去卖了，结果两口子被官爷抓了去，这小妮子现在是跟着她那位恩人做事……”
“被抓了？”
三五个妇人凑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八卦，这不一看见庄怜儿，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不过那老两口也是该！庄怜儿这么能干的一女娃，被他们折腾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了？怎么不让你家的石二郎把她给娶回去？”旁边的婆子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人，打趣道。
最开始说话的夫人，脸色沉了下去。
“我倒是想，可是你看看他们老庄家做人事吗？前两年我见怜儿那孩子苦巴巴的，跑到他们去说亲，结果那庄老汉伸手就要我十两聘礼。”
“咦……”周围听到这个数字也是一惊。
“你说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祖孙三代就没一个有本事，十两银子也亏他敢说出口。就咱们一年到头都存不了二两银子……”
一旁的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不过你们说能把庄老汉那种无赖抓进去的，会是什么人？”
她们又开始讨论起那位神秘的人。
“这我家男人就没说了。”
“管他什么人，总之抓了那祸害就是个好人。”
“这倒也是。”
“别闲聊了，这些粮食再不收了估计就要烂地了，到时候是真找不到地方哭。”
聊了一会儿，这些人又开始干起正事来。
以前收成好时，她们还有家里的男人帮衬，现在庄稼越来越不好，村子里的男人大多出去找活干，到了傍晚才回来。
所以放眼望去，忙着收割粮食的都是一群女人。
季常明这才知道这儿的百姓吃不饱饭是常态，她们又里面走了一些。
庄怜儿就看见那几名妇人，她走过去一一打了一声招呼。
妇人们的眼光落在季常明她们几人身上，衣着奢华且干净，没有一块补巴的地方，她们下意识地垂头，往后缩了缩。
“钱婶子，石大哥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田里？”庄怜儿看了看那妇人的身后。
被唤作钱婶子的人就是刚才对庄怜儿表达可怜的人，捏着自己衣角躇踌道：“石郎他出去上工了。”
“原来是这样。”庄怜儿点了点头，这几日跟着恩人跑，她都快忘了最近这些日子是隔壁村子上工的时间。
“钱婶子，这是在抢收粮食吗？”
“对，这些粮再不收估计要干死在田里了。”钱婶子如实道。
庄怜儿转身和季常明说了几句话后，她便挽起自己的裤腿，跟着下了地，说什么也要帮这位钱婶子的忙。
以前庄家人不给她饭吃时，是钱婶子见她可怜把自己的干粮给了她，这些庄怜儿一直都记得，以前没有机会报答，现在终于有了。
季常明的秀眉皱了一下，说实话她没做过这些活，就算要改变舟山的现状，也用不着她亲自下地。
可有些东西不亲自去感受一下，别人说的是什么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样一来很容易被人忽悠。
季常明丝毫不在乎穿在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先是脱下自己的外衣，就这么下了地，这可把庄怜儿吓了一跳。
对方是什么身份，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她可是一清二楚。
她将收割好的粮食放在一旁，大大咧咧地退了回去，知道季常明不想暴露出的身份，她也就凑近了些才开口说话，试图把人给劝回去：“主子，您怎么还亲自下地了？”
“没什么大事，你忙去吧。”季常明挥了挥将人给打发了。
“主子要不是还是先上去吧。”庄怜儿实在是担心她的安危。
“无碍，我就随便看看。”
庄怜儿迟疑了一下，听到钱婶子在叫她，她有些歉意的点点头，放下心里的担忧，跑到钱婶子那里去。
“穷苦百姓最是见不得粮食烂在地里，更别提这天灾荒年。”江清漓站在她的身侧，淡淡地开口。
“不过我看这里的地质似乎不太合适合种植稻谷。”
季常明搓了一把稻谷放在掌心，徒手剥开壳喂到自己的嘴里。
口感说不好上可以说很差。
“王爷又没种过地，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清漓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很是疑惑，这些东西老百姓都没琢磨透，她一个远在庙堂之上的人如何清楚！
季常明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一切归根于她母妃了。
季常明以前还住在皇宫时，隔三岔五就会给宁清欢请安，而她母妃莫白茶也会待在那里，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自己又喜欢较真，总会莫白茶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然后回到自己的院子誊抄下来。
年纪大一些时，她也就能听懂这些内容，可后来的莫白茶对农作这些事情只字不提。
季常明想问，可每每话到嘴边，又碍于莫白茶和自己的关系，从来没问出口。
记在册子上的东西也只有寥寥几语，可这些都被季常明记在心里。
“你是说母妃她对这些很有见解？”
江清漓看着季常明没走几步路，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细小汗珠，抬起自己的袖腕给她仔细擦了擦。
一边擦一边小声吐槽：“明明什么事情都没还没做，就把自己搞得满头大汗。”
“这不是天气大了。”
季常明抬了抬下颚，十分享受江清漓的服务。
“那些劳作的百姓怎么没这样？你就是金贵？”江清漓捂着嘴揶揄道。
季常明还真不好反驳，下地之前她还把自己的外衣褪去，身上的衣物已经很单薄了。
可就是挨不住这大太阳，哪怕备受煎熬，季常明也没先一步离开，她又往稻田的另一头走去，手指摸着那一条条细缝。
“当真是苦啊。”季常明叹息一声召来刘良问他，“舟山的县志上可有记载，这里发过几次大水，又经历过几次大旱？”
刘良第一时间探出五根指头：“十年时间，五次大旱一次水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