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玖穿好防护服，路过消毒间，然后才是慕寒晨的病房。
林宇初推开病房的门，云玖就看到满屋正在工作的仪器，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是整间病房唯一的声音。
云玖迟疑的抬起脚，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击他的心脏。
只要他迈进这道大门，怕是一辈子都将会被愧疚锁在这里。
最终他还是迈出这一步，踏进那扇等待着死亡的大门。
入目的是一片洁白，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以及浑身裹满着纱布躺在病床上的人。
慕寒晨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如果不是呼吸机上面还有微弱的雾气，甚至看不到一丝生机。
云玖走到慕寒晨病房旁边，看到慕寒晨脸颊纱布下的血迹。
“已经过去半个月，他脸上为什么还有血？”
江星宇在旁边摆弄着慕寒晨身上的仪器，轻轻叹息，“炸弹是他身边爆炸的，他后背被炸的血肉模糊，全身烧焦高达百分之五十，脸....”
“脸也毁了，送过来枪救的时候，面部皮肤不止有扎进去的贴片和石子，还有一部分烧焦了。”
“如果不是慕家钱多，估计他连这条命都保不住。”
“慕夫人觉得寒晨或许还有醒过来的可能，坚持给他做了修容手术，怕他儿子醒来看到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会难过。”
云玖看着被包裹的像木乃伊一样的男人，实在很难想象那层纱布之下会是什么样子。
“有他送来医院的照片吗？我想看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许是想看看慕寒晨到底经历了什么。
林宇初从IcU病房的抽屉里，找出慕寒晨的病历袋，拿出几张照片交给云玖。
云玖接过那些照片的时候，手指明显一颤，照片上的男人整个后背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皮肉外翻，像是一滩碎肉。
那张英俊，足以令他沉沦的脸，布满鲜血，还扎着密密麻麻的贴片，触目惊心。
比云玖所看过任何一张恐怖照片都要令人恐惧。
那个曾经桀骜不驯，如帝王一样的男人，如今为了救他，容貌尽毁，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不，他不能接受。
他可以接受慕寒晨离世，也可以接受慕寒晨成为植物人，但他不能接受慕寒晨为救他变成这个样子。
云玖的脚不自觉后退几步，周身散发出绝望的气息。
“他还有机会苏醒吗？”
他满眼期待的看着林宇初，像是需要镇定剂的病人。
他希望慕寒晨还可以醒过来，只有慕寒晨醒过来，他心中的愧疚自责，才能稍微减弱分毫。
林宇初却坚定的摇头。
“几乎没有可能，除非这个世界上有奇迹发生，不然他下半辈子只能靠这些仪器吊着命，在医院病房里了却残生。”
说到这里，林宇初悲伤的闭上眼眸。
毕竟躺在这里的人，是和他一同长大的玩伴，是他最好的朋友。
云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病房的，好像从病房出来，灵魂却被禁锢在那里。
齐烁见他魂不守舍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云玖回过神来，眼前却陷入一片朦胧，随后浅墨色的眸子覆盖上一层水汽。
齐烁看他这副样子，吓得魂都要丢了。
“小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玖呆呆的摇头，一言未发的收拾起自己的衣物，直到泪水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痛，太痛了，心脏的疼痛，让他快要窒息。
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持续在他脑海中放映，齐烁突然从后面抱住他，将他拥进怀中，想要成为他最后的依靠。
片刻后，他终于说出那句话，“小玖，你若是不想离开申城，我们便留在这里。”
他也去看过慕寒晨一次，确实凄惨。
如果他是云玖，看到救过自己的人变成如今这样，也无法做到一走了之。
云玖始终都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都被掏空。
出院后，他回到齐烁那套别墅，坐在二楼房间的椅子上，注视着慕寒晨曾经站立过的地方。
他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是不是要为自己的愧疚，做些弥补？
江海峰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自从他醒后，一直拒绝见江海峰，江海峰打来的电话，他也是拒接。
现在看到慕寒晨被江星宇害成那个样子，更是烦那对父子。
电话不厌其烦的嗡嗡作响，江海峰的车也停在别墅外面，父子俩人隔着落地窗对视。
云玖无奈接起电话，“江董，有什么事吗？”
江海峰急忙说道：“小玖，你能下来吗？我想见见你。”
“江董，我想知道江星宇在哪？他私自购买炸弹，把我们伤成这样，为什么警察没有抓到他？”
“小玖，你听我解释，这次真不是我帮的江星宇，我也在调查他逃去了哪里？”
云玖眉心紧拧，他不知道江海峰说的话，能信几分，毕竟江星宇也是他儿子，他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小玖，江星宇不是我亲生儿子，也是我让慕寒晨过去救你的，我没想到一个电话会害慕寒晨成为植物人。”
“现在慕氏集团内部发生动荡，慕夫人不肯接受我的帮忙，你要不要帮帮他们？”
云玖挂断电话下楼，他对于江星宇是不是江海峰儿子的事并不关心，哪怕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是江海峰把他养的那么嚣张跋扈，阴险狡诈。
他是想看看江海峰那个老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
难道还想趁慕寒晨成为植物人，打慕氏集团的主意吗？
云玖下楼后，站在江海峰面前，视线落在他满是病态的脸上。
还记得他那天走时，江海峰倒在地上吐血，他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江海峰了呢。
“江董，你身体怎么样？”
江海峰先是一愣，没想到云玖会先关心他的身体，一时之间倒是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唇角压制不住的上扬，“我没事，癌症就这样，情绪激动就容易出现意外。”
云玖淡淡的嗯了一声。
“慕氏集团的情况很糟糕吗？”
云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慕寒晨受伤的照片，如果要做点什么弥补，就先帮他稳定住慕氏集团吧。
“很糟糕，慕总成为植物人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他又是慕家的独生子，那些股东们想要竞选新的总裁。”
“慕夫人却坚定的认为，慕寒晨还有机会苏醒，不同意他们的要求，现在已经分成好几股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