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寂了许久，久到戴薇都以为叶珈绫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老师，我今天来只想问您个问题，如果未来有一天，我和库库鲁同时陷入危及性命的险境，老师会救谁？”
那个被她藏在心底深处见不得光的妄念，最终还是被拉到了阳光之下。
那双鎏金色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戴薇的身影，她从叶珈绫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为难和刻意的逃避，甚至比魔法镜还要清晰。
“我……”
这个问题，戴薇无法回答。
叶珈绫和库库鲁都是她的学生，是她的骄傲，所以无论是谁在她的眼前受了伤她都会自责懊悔。
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想，她或许会救库库鲁吧。
毕竟，库库鲁是古灵仙族复兴的最后的希望，是古灵仙族最后的王子。
“我知道了。”
会救库库鲁，会抛弃她。
和爱德文老师的回答一模一样呢。
叶珈绫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毫不犹豫地转身，“对不起老师，我对我刚才无礼的行为向您道歉，希望您别放在心上。”
话落，叶珈绫就直接使用魔法离开了这里，她怕她再多留一秒，就会忍不住落下眼泪，那可就真是，太狼狈了。
“迦辉玉境的小公主，你现在，可真是狼狈呢。”
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促使叶珈绫停下了脚步。
那道陌生的声音好似响彻天空，又好似在她脑海之中，空灵缥缈，像是云雾般虚幻，没有丝毫真实感。
还有对方所说的地名——迦辉玉境。
那是幻月灵族的领地，那个已经被抹除的禁忌地界，拉贝儿大陆否认的存在，某种程度而言，也是她的禁忌。
如今，却被个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说了出来，她心情自然有些不好。
叶珈绫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如此反复几次，才终于压下了心里的怒气，装得冷静淡漠的模样开口，“不知前辈寻晚辈所为何事，不妨现身面谈。”
她无法确定这道陌生声音的主人，但直觉告诉她，这是位她得罪不起的前辈，于是，纵使心中暴怒，面上也依旧表现得谦卑有礼。
“都说迦辉玉境的小公主聪明伶俐七窍玲珑，不妨猜猜吾的身份，若你猜对了，吾便应你三个条件，如何？”
tA本意是想和这个小公主做个交易，但当真的和这位小公主联系上的时候，tA又改变主意了。
这小丫头的价值，远比tA最开始想象的高。
叶珈绫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头，“既然前辈这么说，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要猜对就能换来三个条件，这个买卖，不亏。
叶珈绫开始回忆起自己所知道的隐世前辈，回忆那些只闻其名的高人，一连串的名字从她嘴中吐出，然而，没有一个是对的。
叶珈绫心里开始有些莫名的急躁，刚想继续说下个名字时却被那道声音告知，“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不等她说话，那神秘莫测的前辈就继续补充到：“如若你猜不出我的身份和名字，那便必须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才是前辈的目的吧。”叶珈绫犹如被浇了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不出意外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小公主，这场交易，你不亏。”
赢了，就能得到这位神秘莫测的前辈的三个允诺，可输了，就必须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而且，对方没说这个要求是什么，也不知对她而言是好是坏。
“别担心，于你而言很简单。”对方似乎看透了她所思所想，抹平了她的担忧和疑虑，“且不会对任何地界有任何的影响。”
叶珈绫无意识地抿了抿唇，但马上，她就反应过来，唇角上扬轻笑，“这算是前辈给晚辈的提示吗？”
能够知晓旁人所思所想的能力，可是很少人拥有的。
“你若觉着是，那便是。”那道声音依旧淡漠无波，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没有情绪也是一种情绪，这也是一个信息。
叶珈绫的唇角更上扬了几分，她已经有几个人选了。
直觉告诉她，她一定是知道这位前辈的，说不准还见过。
那么，范围就可以再次缩小了。
她的脑海里，逐渐显现出了个模糊的人影。
会是，那位前辈吗？
“前辈，助我一臂之力吧。”叶珈绫上扬着唇角，本欲去找花灵的脚步惚的一转，走向了某个并不算熟悉的地方。
整个花港市最神圣的地方——花港市纪念馆。
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也只远远看了眼这个充满了神圣之力的地方，她从看见那个地方时就猜到了，总有一日花之法典中的那位前辈会在纪念堂苏醒。
圣罗勒精灵王，传闻中神的使者，拉贝儿大陆精灵国最神圣的紫苏大人。
“前辈，做个新的交易如何。”叶珈绫已经确定了这道声音的主人，也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前辈与我签订契约，我还前辈自由之身，如何？”
“小公主，你并没有选择的权利。”那道声音依旧淡然，像是掌控一切的神。
只可惜，对方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否则，又岂会设法与她联系，“既如此，前辈又为何要费尽心思寻我呢？”
“前辈，真正没有选择权利的，其实是您才对吧。”
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直到叶珈绫已经迈进了花港市纪念馆的大门，流光溢彩的灵辉在少女指尖汇聚，幻化成一只漂亮的灵蝶。
叶珈绫微微抬指，那蝴蝶便往她所指的方向飞了去。
“出来吧。”叶珈绫抬手设下一道屏障，微微侧目，手中灵光四溢，化作了她最趁手的法器，“这场无意义的比拼，该结束了。”
“圣女殿下还是如此聪慧敏锐。”灵光汇聚在叶珈绫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莫回舟手持红缨枪，含笑看着她。
他今天并非独自前来，他的身边还带着叶珈绫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她的复制体。
“莫回舟。”叶珈绫转过身，鎏金色的眸子里不见丝毫情绪，那双交织着星海与光辉的眼睛像是日月般璀璨夺目，使人无法直视，也无法逃脱，“许久不见。”
“确实许久了。”莫回舟唇角上扬，与初见那时别无二样。
明明是个十足的罪人，怎能装出这般清高雅贵的模样呢？
叶珈绫不懂，潜意识里，也不想懂。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视线在空中相撞，却谁都没先动手。
“其实有的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诞生于这个世界的土着，可有的时候，我又庆幸于自己来自别的世界，来自于那个财权能够掌控一切的世界。”
莫回舟突然说起了奇怪的话语，他看着叶珈绫，眼中没有丝毫敌意，有的只是她看不懂的复杂和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