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汉昇进门的时候，见到章之窈双眼晶亮地听着，肖云锋、张展和孙楚文给她分析，当天晚上文化公司的那场会。
祝汉昇一走进去，就被孙楚文拉着，加入了这场正式会议之前的头脑风暴。
最近，由海城官方牵头，准备在七月中旬，举办一场为期一周的草地音乐节。
过去，章之窈控股的这家文化公司，就曾经揽过这样的活。
这是章之窈自从手术过后，参加的第一场会。
为了不露怯，张展就建议章之窈多听少说。
肖云锋也觉得，这家公司的执行总裁，管理公司的经验很丰富。
而且，整个公司从上到下，对于做这种活动，已经有着充足的经验。
章之窈只需要坐在电脑前，装装样子就行。
孙楚文却对这两人的说法，不太赞同。
当初，他刚刚当上董事长的时候，就因为不熟悉集团业务，被下面的人不断刁难和挑衅。
曾经一度，逼到他几近崩溃。
如果章之窈对这家公司的情况，一无所知。
只要别人多问她几句，那帮人就会发现，现在的章之窈跟过去不太一样。
一两次会，可能不会对章之窈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时间长了以后，总有人会产生出疑心来。
毕竟，章之窈还得在美国待半年。
祝汉昇听完孙楚文这话，他也同意孙楚文的意见。
他对在座的人说，章之窈在管理公司方面，有一套自己的习惯。
无论她出席哪种规格的会议，她都听得非常的认真。
她还很喜欢表达，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现在，让她坐在那里当一个吉祥物，就很容易被人看穿。
张展试探着说：“如果这场会议不涉及到公司机密的话，要不要我在摄像头之外的地方坐下来，我在那里给你举一个板。”
“如果我觉得你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太妥当，我就在板上写字，给你做一个提醒。”
肖云锋笑了起来，“你是想搞垂帘听政啊？”
张展白了肖云锋一眼，“你也可以在一边旁听。窈窈的公司，我没有收购的计划，我不会干商业间谍那样的事情。”
肖云锋见张展认真了，他赶忙举手求饶。
祝汉昇主动建议，让杜晓芸赶紧发几份文件过来，好让章之窈在开会之前，多少了解一下这类活动的概况。
章之窈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
她立马就给杜晓芸，打起了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杜晓芸发来了长达一百多页的活动策划书。
那是近几年，公司做的类似活动的ppt。
章之窈借着肖云锋的电脑，就飞速地看了起来。
在陈太太布置好餐桌，将厨师做好的晚餐，端上桌之前，章之窈就已经“扫描”完了所有的文件。
她对这些资料，还有些不满足。
她就催促杜晓芸，再给她发一些东西过来，她想多了解一点这家公司的状况。
孙楚文不太相信，章之窈会那么快，就看完这些内容。
他就随手点开一份文件来，随便地考了章之窈几句。
没想到章之窈竟然对答如流。
孙楚文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章之窈看文件的时候，神情非常的专注。
只有在看不懂的地方，她才会将肖云锋拉过来，给她仔细解释。
孙楚文看到以后，忍不住轻轻地碰了碰张展的胳膊。
他低声问张展，“莫妮卡手术过后，怎么变化这么大？”
张展抿了抿嘴唇，轻笑着说：“可能是芯片的功劳吧，她现在无论学什么东西，都快得惊人。”
“她除了失去记忆，搞不清楚人物关系，其他方面简直就是她自己的一个升级版。”
“我现在跟她说话之前，都要仔细想一想，否则很容易被她抓到漏洞。”
“她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你，那滋味可真够酸爽。”
孙楚文听到这里，有些着急地说：“那我下午的时候，哄她的那些话，她多半已经听出来了。”
“她要是再问你，你可得帮我圆谎。我不希望莫妮卡觉得，我是在骗她。”
张展趁着章之窈还在继续看文件，他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祝汉昇见孙楚文在那里，一直跟张展咬耳朵。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还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竟然这么好了。
他心里忍不住有些吃味。
他就侧过脸去，仔细打量着埋头看电脑的章之窈。
他感觉眼前的章之窈，即便外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她的神态和举止，已经跟过去大相径庭。
这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又坏又可爱的女人。
祝汉昇不清楚，张展对于章之窈的这个变化，是作何感想。
他就默不出声地看着，这几个人之间所有的互动。
张展见到陈太太将厨师做的菜，基本上已经上齐了，他就让大家赶紧去吃饭。
在吃饭的过程中，肖云锋主动对祝汉昇说：“思楠股权转让的事情，我律所的同事跟杜有宁一起，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有些文件，你回去以后，补签一下字就可以了。”
章之窈听到肖云锋这话，微微愣了愣神。
她抬起头来，看着祝汉昇的脸，“下午的时候，楚文跟我说思楠准备破产清算。我在这种情况下，把股权转让给你，涉嫌逃避债务吧？”
祝汉昇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你是在做手术以前，签那些字的。当时你也不知道，思楠已经到了那种地步。”
“再说了，你弄的是零元转让。假如思楠没有破产，我这还是占你的便宜了呢。”
章之窈轻咬着筷子，转头看着肖云锋，“这个转让可以撤销吗？我不想让祝汉昇帮我背债。”
肖云锋有些讶异地看了看章之窈，又转过头来看了看祝汉昇。
他仔细想了想以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手续还没有最后办完。”
章之窈有些抱歉的对祝汉昇说：“我原本是想让你对思楠，拥有绝对的控股权，没想到弄巧成拙，竟然让你帮我承担债务。”
祝汉昇见章之窈说得这么客气，他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低声说：“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我爸惹下来的祸。思楠本来经营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他跟陈霏乱搞，公司也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作为投资人，你是吃了很大的亏。但现在这种状况，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弥补你。”
章之窈赶忙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名下其他公司的盈利能力不错，我们直接关掉思楠，也算是断尾求生。”
“停止股权转让以后，我们就按照股份占比，各自承担相应的债务吧。肖律会协助你，处理这些问题。”
祝汉昇被章之窈这话，给说得只能埋头吃饭，不敢再去看其他人的脸色。
章之窈吃过晚饭以后，还打算再看一会儿文件。
她三两下就吃完了她的病号餐。
她也不跟祝汉昇和孙楚文客气，她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
她抹了抹嘴唇之后，就直接乘坐电梯，去了二楼的书房。
她想在会议开始之前，多了解一点文化公司的经营状况。
肖云锋看着章之窈的背影，轻声问张展，“窈窈原来没有这么热爱工作啊，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工作狂？”
张展面带无奈地笑了起来，“她现在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研究各家公司的财报。”
“她看那些东西，比看什么都起劲。她现在简直成了投资天才，几乎是无师自通，而且还买什么，什么就涨。”
祝汉昇轻轻地咂了咂嘴，“她还是记不起来，过去的那些事情吗？”
肖云锋有些郁闷地笑了起来，“你刚才没听到，她叫我什么吗？她现在叫我‘肖律’，过去她可是一口一个‘云锋哥’的。”
张展闷笑着说：“她还没有理清楚，她身边的人际关系。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慢慢想起一些什么来的，我们得有耐性。”
孙楚文主动附和张展的话，“对，我们得给莫妮卡时间去康复。”
晚餐过后，章之窈就一直待在书房里面，没有再下来。
祝汉昇和孙楚文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两人跟张展和肖云锋，又说过几句话之后，就真的告辞了。
张展跟肖云锋进书房之前，章之窈已经看完了所有的文件。
此时，她正在亲手调试，开视频会用到的设备。
章之窈很少进张展的这间书房，但她对眼前的这些东西，却并不感到陌生。
她在张展的指点下，没用几分钟就全部捣鼓好了。
按照三人先前的约定，张展跟肖云锋就坐在，章之窈对面的沙发上。
两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假如章之窈在会议当中，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两人会立马在平板上，指出她的问题，好让章之窈及时修正。
这场会议，由文化公司那边的执行总裁亲自主持。
在视频会的最开初，章之窈一直在默不出声地听着。
只在中途，总监助理演示ppt的时候，章之窈等那人把话说完，她就忍不住问道：“今天的这个案子，是谁做的？”
总监助理见章之窈发话了，就赶忙说：“是我做的。章董，有什么问题吗？”
章之窈指了指屏幕，“你ppt的第七页，上面有几个数据，完全就是套用前年的一场类似活动。”
“那场活动是在公园内部举办的，当时我们跟园方签署了合作协议。”
“门票收入我们两家之间有分成，场地费用他们给了我们一个优惠价。”
“这次的活动是在郊外的草坪上，那是市政的地块，根本就不涉及到场租费。你怎么还把这些东西，列入进去了？”
“而且，安保方面的问题，你的预算做得太低了。在公园里面的那场活动，有园方的保安，帮着我们维持秩序。所以，安保费用我们节约了不少。”
“但这次是在空旷的郊外，除了警方的人在那里维持交通以外，就完全要靠我们自己雇佣的安保人员，来保障现场的安全。”
“这是官方主办的大型活动，为的是推广海城。我们作为承办方，在安全问题上，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失误。”
“这个方面，你们得加强。相关的费用，也必须要增加。”
执行总裁听到这里，赶忙点头。
整场会议，无论是张展还是肖云锋，都没有挑出章之窈的半点错处。
开完会以后，肖云锋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章之窈关闭摄像头以后，张展直接走到她的身边。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搂了搂章之窈的肩膀。
章之窈没有像前几天一样，躲开张展的触碰。
这让张展暗暗的有些惊喜。
肖云锋急着去通知杜有宁和律所的同事，终止思楠地产股权转让的事情。
他见会议已经正式结束，他就直接离开了张展的书房。
章之窈等肖云锋关上书房的门以后，才面色诡异地打开张展的一台电脑来。
她点开一份加密文件，轻轻地挑了挑眉。
张展见章之窈打开的，竟然是南半球那座小岛上，咖啡馆里的监控拍下来的那些视频。
章之窈一边仔细看着上面的镜头，一边脸红红的对张展说：“我跟你之间，原来真的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