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珩通红的眼眶中泪水再也止不住。
她不是丫鬟们口中的哑巴,也不是什么养女,她是他的曦儿,是曦儿……
东珩的墨发都被泪水沾湿,他跌跌撞撞地朝着顾曦而来,伸出颤抖不止的手,想要将顾曦拥入怀中,“曦儿……”
“曦儿……”
顾曦就那么眸光澄澈地看着眼前走过来的人,唇角的笑容更加温和善良。
直到。
在眼前的人,还有几分,就要靠近自己的时候。
忽地——
寒光乍现。
“噗嗤”一声,是小刀刺进胸膛的声音。
鲜血流下。
疼痛袭来,东珩错愕地看向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她刚才那弯弯的无辜笑容,悉数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殷红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深的笑容。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叙述今天吃什么膳食一样简单,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杀意。
她说,“哥哥,你死了,就是最好地帮我了。”
“你看到的,太多了。”
“只能算你倒霉。”
“宋拓数次想要欺辱我,他必须死。”
“而你,你今日看到了我杀人,你也得死。”
“对不起了,漂亮哥哥……”
又是一声刀剑划破血肉的声响,那把小刀,被顾曦直接拔出。
鲜血四溅。
东珩倒了下去,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单膝跪在了地上。
可此时此刻,面对这剧烈的疼痛。
他却是笑了。
是疼的,不是幻觉,是真的,他的曦儿回来了,是他的曦儿。
他知道的,她每次叫“哥哥”,一定没有好事的。
这一生,他一共听到了屈指可数的几次哥哥,每一次,不是被她捅一刀,就是被她骗得团团转。
他已经习惯了。
曦儿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记忆没了也没有关系的,他会给她神魂,助她疗伤,她早晚会恢复如初。
没关系,一切都没关系……
哪怕给了全部的神魂,让他去死,他也甘之若饴。
东珩眼眶酸涩,泣不成声。
可陡然间。
他又笑了。
他不用灵力疗伤,也不躲开,就那么任凭鲜血往下流,满脸带着笑地看向顾曦。
顾曦惊了。
面对东珩的笑容,她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被她捅了一刀,还朝着她笑的神经病。
这是个疯子吧。
顾曦睁大着双眼,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颤抖着捡起了地上的刀,想要再补几刀,让眼前的人赶紧死。
可她还没出手呢。
她就亲眼看到——
眼前的人,直接用手一挥,那满是鲜血的伤口,就那么活生生地渐渐愈合了。
是的,愈合了。
这特么的,是人是鬼啊?
随着东珩情意绵绵地靠近,顾曦惊惧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她从那一日苏醒以来,她浑身带伤,没了记忆,她只记得自己叫顾曦,不知道自己多少岁,是做什么的。
后来,她发现这丞相府的庶子宋瑜,身上带着银光,而那银光正好可以助她疗伤。
她设计救了老丞相,进了丞相府,就想蹭点儿宋瑜身上的银光。
她一共就忍不住,杀了一个坏人宋拓。
自始至终,她也没干过什么坏事啊。
她一个好人,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让她碰到眼前这个又哭又笑还杀不掉的神经病。
顾曦只想骂娘……
可眼前的东珩,还在含情脉脉地走近她,唇角是笑着的,可偏偏眼中一直是流泪的。
“曦儿,你不记得我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了……”
他泪眼婆娑地一直呢喃,“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曦儿……”
他想要抱住顾曦,却被顾曦惊觉,立马躲开。
东珩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落寞了一瞬,瞬间又安抚自己般强撑起了笑意,“没事的,没事的……”
“曦儿不记得我了,我应该慢慢来的,慢慢来……”
他深吸了两口气,强压下自己内心的情绪,只是泪珠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在顾曦震惊的目光下。
他先是讨好性地,将地上没燃尽的血衣,和那块带血的石头,以及锋利的刀刃,这些罪证,全部用灵力藏了起来。
而后,他思考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轻声细语地开口。
“我知道了,曦儿留在这丞相府,是不是因为宋瑜身上的银光气运?”
被说中了心事,顾曦猛然抬眸。
东珩的语速缓慢,小心地揣摩着眼前人的心思,寻找最合适的措辞,生怕把眼前的人惊跑,“我猜对了,曦儿,你刚才看到了,我身上的伤口可以愈合。”
“我不是凡人,我是上古神,我可以把神魂都给你,帮你疗伤,我比宋瑜强……”
“跟我走,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眼前的人伸出手去,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几丝颤抖,像是害怕被拒绝,似乞求,又仿佛在循循善诱。
“曦儿,你不想恢复记忆吗?除了名字,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