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赵公子莫要动怒，”楚卫民不紧不慢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所谓气大伤身，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啊。”
“况且，赵公子名下那50%的股份是怎么来的，我想不用我提醒吧？”楚卫民故意拖长了语调，“我愿意原价收购，赵公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呢。”
赵麟泰双手紧握成拳，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也幸亏是隔着手机，否则他怕是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揍楚卫民一顿了。
赵麟泰咬牙说道：“股份怎么来的？呵呵，楚老板，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求着我，从王洪泰手中拿到的股份，你现在又来问我股份怎么来的？你觉得这么玩有意思吗？”
“是，我承认，在收购鸿泰建筑这件事上，赵公子功不可没。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这局势，可不像当初那样喽。”
“你，什么意思？”赵麟泰感觉心脏猛地一揪，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的意思是，鸿泰建筑于我来说，可有可无，赵公子若想继续经营鸿泰建筑，我大不了将手中股权转让出去，再另寻其他公司就是了。”楚卫民双手一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据我对赵公子的了解，鸿泰建筑于赵公子来说，只是个累赘。拖的时间越久，就越麻烦，不如换成真金白银来的实在。赵公子，您说呢？”
赵麟泰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急促的呼吸声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又问道：“楚老板，你今天把事儿做的这么绝，意思就是你与我赵麟泰今后就不合作了呗？！”
“呵呵，赵公子，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此一时，彼一时。时局一直在变，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适应不了时局的变化了。”说到这，楚卫民顿了顿，担心赵麟泰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又提醒道，“我想，我这么说，赵公子应该能理解其中含义吧？”
“好！那就预祝楚老板生意兴隆了！”赵麟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声音就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哈哈，那赵公子的意思是同意出售手里的股份了？”
“你明天去找王明吧！”赵麟泰冷冷地说道。
“得嘞。既然赵公子如此爽快，看伙伴一场的份上，那我就再给赵公子提个建议。”
“你说！”
“我听说，赵公子最近跟东南亚那边的商人走的很近，没想过出去走走？说不定国外的时局适合赵公子呢？”楚卫民故意把“出去走走”四个字说得格外重。
赵麟泰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忍不住追问道：“楚老板，咱们好歹也曾是合作伙伴，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呵呵，赵公子，言尽于此，多说无益。”楚卫民说完，不等赵麟泰继续追问，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赵麟泰看着被挂断通话的手机，心情直接跌入谷底。
电话中，楚卫民虽未明说，但‘时局已变’‘出去走走’这些字眼，无一不在提醒赵麟泰，他做的那些事已经东窗事发了。原本还想着拉司家做自己新的靠山，但从今日司瑶以及司家的态度来看，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秦逸！都怪这个秦逸！当年夺你父亲的钢铁厂时就应该斩草除根！赵麟泰越想越气，攥着拳狠狠的砸在了茶桌之上，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怒火，仿佛要把秦逸生吞活剥。
“秦逸！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大事，老子就算走，也得先搞死你！”赵麟泰咬牙切齿地说道。
旋即，赵麟泰拿起手机，给王明打了过去，将出售股权的事交代给了他，连王明询问自己的机会都没给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好似多说一句话都会让他更加愤怒。
......
与此同时，司家老宅。
直升机旋翼卷起的风渐渐平息，司正雄、司瑶、秦逸以及司鸿斌依次踏上了老宅前院的青石板。
秦逸下意识上前一步，想去推司正雄的轮椅，司鸿斌却已不着痕迹地抢先扶住了轮椅扶手，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秦先生，我来吧。”
“瑶瑶，”司正雄转向司瑶，目光在她与秦逸之间轻轻一扫，“你先陪秦逸转转吧。稍晚些，你们俩来我房间，我有些事要交代。”说罢，司鸿斌便推着轮椅，向着庭院深处走去。
待那两人的身影绕过影壁，秦逸才得以仔细打量这座浸透着岁月痕迹的司家老宅。
古木参天，掩映着飞檐斗拱，青石板路被时光磨得温润，山间的清风穿过庭院，带着草木的清香，让他不禁低声赞叹：“真是个好地方。”
秦逸的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那棵苍劲古树下。
司瑶此刻正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山风拂过，吹动她素雅的裙摆，勾勒出略显单薄却又挺直的背影。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好似与这老宅、古树融为了一体。
秦逸心中微动，暗想：“褪去平日的锋芒，这般安静的她，倒真有几分世家千金的风范，只是......这份宁静之中，又好似藏着太多东西。”
他缓步上前，与司瑶并肩而立，轻声问道：“司瑶，想什么呢？”
话音落下，他才注意到司瑶一直轻阖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不像是在看景，倒像是在努力汲取着某种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息，又像是在压抑翻涌的心绪。
听到秦逸的声音，司瑶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满是故土的草木香，却似乎并不能真正抚平心绪。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掠过远处的山峦，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丝毫波澜：“没什么，就是回到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感觉......格外舒服而已。”
“嗯，确实。这地方灵气充沛，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可惜，魔都就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不然，真可以寻一处山头，也建一栋这样的宅子。”秦逸顺着她的话说道，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是啊。”司瑶认同地点点头，随即却将目光转向秦逸，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点探究，也带着点自嘲，“你觉得，我爷爷一会儿要交代什么事？”
秦逸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望了一眼主屋的方向，略一沉吟，笑着反问：“去酒店的路上，你是不是已经跟家里摊牌了？”他其实已猜到大半，但需要司瑶亲口确认这戏码是如何被看穿的。
“你确实很聪明，”司瑶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像是无奈，又像是早已料到的释然，“不过，不是我主动摊牌的。而是被我爷爷识破了。”
“哈哈哈，”秦逸无奈摇头笑道，“那看来，咱俩的演技还是欠点火候啊。”
司瑶却没有笑，她看着秦逸，继续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你认为，咱俩假扮情侣的事，都被我爷爷看穿了，为什么在酒店的时候，我爷爷和我父亲都没有拆穿？还愿意配合咱们演戏？”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在问秦逸，不如说是在梳理她自己心中的答案。家族的利益权衡，她并非不懂，只是当这一切如此直白地摆在面前时，心头终究会泛起凉意。
“这还用说，自然是他们也不想让你和赵家联姻啊。”秦逸给出了一个最符合逻辑的答案。
“是啊。”司瑶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投向远处层叠的屋瓦，声音低沉了几分，“在车上的时候，我爷爷跟我解释了。赵麟泰刚来时，我爷爷确实考虑过履行婚约，毕竟，赵家当年对司家有恩。但这段时间，赵麟泰跟在我父亲身边活动，他的野心也暴露无遗。我父亲认为，他娶我，无非是想借此吞并司家的资源。更关键的是，以他的能力和野心，一旦联姻，我哥哥司文若根本压制不住他。到时，司家偌大的产业，最终会姓司还是姓赵，就难说了。”
她平静地复述着爷爷和父亲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打在她心上。原来，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关于家族命运和资源控制的博弈。
“呵呵，原来如此。”秦逸自嘲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是司老爷子不舍得自己的孙女嫁给不喜欢的人呢。”他原本还存着一丝天真的想法，此刻看来，在世家大族里，这种温情脉脉的考量，往往要让位于冷酷的现实。
司瑶摇了摇头，唇角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我们这样的家族，婚姻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不过，我倒是还好。”她顿了顿，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毕竟，我还需要继承家族的武学。我爷爷是绝对不会让家族武学在我这一代断了传承的。所以，在婚姻这件事上，只要我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太过勉强。”
“那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秦逸试图用调侃打破这沉郁的气氛。
“呵呵，是啊。福祸相依，做人嘛，不能既要又要。享受了家族最好的资源，自然也要为家族承担相应的责任。”司瑶自嘲般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多少喜悦，反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转过身，不再看秦逸，迈步向着院内走去，裙摆在山风中轻轻摇曳，背影显得格外单薄落寞，“走吧，带你转转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秦逸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加快脚步，与她并肩而行，一同走进了老宅深沉的庭院里。
主屋之中，司鸿斌已伺候司正雄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并沏好了一杯热茶奉上。
“鸿斌，去给鸿军打个电话，问问媒体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司正雄端起茶杯，吹开浮沫，语气平稳。
“是，老爷子。”司鸿斌应声取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不多时，电话那头传来司鸿军的声音：“喂，鸿斌，你们回到老宅了吧？”
“嗯，军哥，我们已经回来了。老爷子让我问问您，媒体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哦，让老爷子放心。那些媒体的新闻稿和照片已经都发到我这了，我审一审，没问题的话，就让他们发出去了。”司鸿军顿了顿，又问，“老爷子那还有别的指示吗？”
司鸿斌看向司正雄，司正雄抬了抬手，司鸿斌立刻将手机递了过去。
司正雄将手机贴近耳边，声音沉稳地叮嘱道：“鸿军，新闻稿的措辞你注意下，务必把握好分寸，绝不能出现任何诋毁污蔑赵家的字眼，免得落人口实，说我们司家忘恩负义。”
“老爷子您放心，我一定会仔细审阅，绝不会授人以柄。”
“那就好。另外，赵麟泰那边怎么样？有什么反应吗？”司正雄继续问道，眼神锐利。
“我一直安排人盯着他呢，那小子倒是还算克制。除了情绪有些愤怒，暂时还没有别的过激举动。”
“嗯。等媒体的消息爆出来，我担心那小子狗急跳墙。你务必让人看紧点，决不能让赵麟泰在西南地界上出任何意外，否则我们司家难辞其咎。”
“好的，我会加派人手，把他盯死。”司鸿军应下，随即话锋一转，试探着问，“对了，老爷子，瑶瑶跟秦逸的事，您准备怎么做？”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司正雄的语气不容置疑，“晚些时候，我自会跟他们谈。你先去忙吧。”说完，便将手机递还给司鸿斌。
司鸿斌接过手机，又与司鸿军简短交代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话。
司正雄看了眼桌上的座钟，吩咐道：“鸿斌，再过二十分钟，让瑶瑶和秦逸过来吧。”
“好的老爷子，那您先休息，我在外面候着。”司鸿斌躬身退出了主屋，轻轻带上了房门。
屋内恢复了寂静。
司正雄沉吟片刻，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回了里间卧室。
他走到床边，熟练地掀开厚重的床板，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中，静静地躺着一个深色的木盒。
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地取出木盒，推开盒盖。
一本页面泛黄、用线装订的古籍安然躺在其中，封面上是四个苍劲有力的古字——《烈阳真诀》！
司家的根基，司家的希望，皆源自于此。司正雄的目光落在书上，深邃难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