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走啊？”
下自习后，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学校，更有许多男生小团体聚在校门边的路旁，吞云吐雾，叱咤风云。
王年盛看着站在校门口发呆的司孟晨，不解地问道。
“你先走吧。”
司孟晨心不在焉，随口回道。
时间流逝，校门口变得冷清了起来，就连在学校边黑暗的巷道里猛龙过江的男生们也都陆陆续续离开。
“嗨！”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拍在司孟晨的肩头，林梦柯从身后探出头来。
依然是白天的打扮，只不过，那双仿佛星辰一般的眼眸愈发明亮，波光潋滟。
“嗯。”
司孟晨答道，两人今天晚上在qq上聊了不少，只是真正见面，司孟晨还是十分不自在。
“你怎么没背书包？”
看着少女空空的后背，司孟晨疑惑。
“书包很重的嘛！”
林梦柯回道，“快走吧，你要往那个方向？”
“我，走这边。”
司孟晨指向一条道路。
“真巧，我也是。”
林梦柯笑道，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在路上。
一路上，两人没有聊天，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白天的问题呢。”
突然，林梦柯开口。
“你为什么一直在关注消息呀，就算没有立即看到，到时候回就好了呀。”
“……”
司孟晨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觉得，这样会有很多朋友。”
“你知道吗，我哥哥，他可厉害了，有几百个qq好友。”
“每次我和他在一起玩，他的手机总是收到各种人的消息，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找他，关系可多了！”
“我和他出去玩的时候，他都可以喊到一大片兄弟，他们还骑摩托车！骑起来可拉风了，路边上的人都会看我们！”
“还有啊，我之前班上的同学也是通过qq聊天，每个周末都约着出去玩！可惜，我没有手机，从来都没有人找我玩。”
司孟晨一时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把藏在内心深处的事全讲了出来。
“所以，我很想拥有一个手机，这样我就可以玩qq，就有人和我做朋友了！”
“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搞到这个手机的！”
司孟晨说着，不知不觉间，攥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
“那你，如愿了吗？”
林梦柯问道。
司孟晨愣住了，眼前本活泼热情的少女瞬间变得冰冷，仿佛换了一个人，用绝对的理性去拷打自己。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往事涌上心头。
这个手机，是他偷了妈妈放在大衣里的七百块钱，买的二手手机。
那个中午，母亲焦急地询问她有没有拿了家里钱，而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甚至还装作被冤枉地唬回去。
至今，他都不知道那个钱本来是用来干什么的。
还有一次，因为母亲怀疑自己玩手机，收走了自己所有的充电线。
那天晚上，自己在家里大闹一场，用锤子去打砸父母房间的房门，弄得满手是血，还和上来制止自己的爷爷大吵了一架。
不知道那没有任何收束的粗鄙之语，在那位老人心里留下了如何的伤痕。
他记得，父亲拿起他满是伤口的手，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他大声哭喊“死不了，要你管。”
那一夜，父亲在客厅的沙发躺了一晚上，肉眼可见地憔悴了。
那一夜，父亲万念俱灰，拉起他的手，说“我们一起去跳河”，而他甩开了父亲的手。
“要去，你自己去。”
“你妈的病，一大部分都是被你气的。”
这是爸妈还未出发去做手术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看你沉迷手机，日渐消瘦，妈心如刀绞……】
这是今天早上，自己收到的短信。
一滴泪，落在水泥路上。
如愿了吗？
好像没有。
“我，我不知道。”
“所以为什么要去做这一切？”
“不知道。”
司孟晨埋下头，声音有些哽咽，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可爱温柔的少女会突然戳向自己的疤。
自己好像还是没有几个朋友，要说一起吞云吐雾的好兄弟，那还是跟着王年盛一起的，真要说朋友，自己还只是看着他们嬉戏打闹。
“我就是想要朋友，我以为有了手机就会有朋友了……”
司孟晨抽泣着，巨大的悲伤和未知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夜间小路上，两道身影静静立在那里。
……
一只温润小巧的手，带着温热细腻的触感，握住了紧攥手机的手。
一张纸巾轻轻地在眼角刮擦，将泪水抹去。
“现在我是你的朋友，不是吗？”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方法有些不对，好吗？”
“……”
司孟晨呆呆抬头，看着眼前宛若天使般完美的少女。
少女的态度瞬间转变，温柔的笑容仿佛暖阳，照进他灰暗的心里。
“嗯。”
司孟晨吸吸鼻涕，带着鼻音说道。
“并不是每天都要不停地聊天，才算朋友。”
林梦柯说道。
“就算之后有一天我们各自远走，我也是你的朋友哦，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回应你的期待！”
“……哦”
司孟晨对这些话没有什么想法，两人继续走在月光下。
“好了，我到了！”
到了一个岔道口，林梦柯转过身来，“拜拜啦，我的朋友！”
林梦柯朝司孟晨摆摆手，走进岔路口，转眼间消失在檐角。
“拜拜。”
司孟晨呆呆地站在原地。
“朋友吗？”
突然，勇气翻涌上大脑，司孟晨快步走进巷道。
走出岔路口，没有看见那个少女，她就像是星星回归了天穹，转瞬间无影无踪。
有些失望，司孟晨原路返回，继续走在路上。
叮咚
林梦柯：明早一起上学吧？我请你吃早点，就当作是新朋友的见面礼啦！
看着屏幕里的消息，司孟晨笑了起来，吹了个鼻涕泡。
司孟晨：好啊。
……
回到家，司孟晨发现家里来了人。
“过几天周末我们要上**市进货，正好你妈那时也差不多做完手术，再顺便去看望你妈，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二伯和爷爷一起坐在院子里说话，还有堂哥，昏暗的黄色灯光为三人映出模糊的影子。
见到司孟晨，二伯开口说道。
“我一定要去吗。”
司孟晨直截了当地说道。
“那可是你妈，你肯定要去。”
堂哥严肃地说道。
“这么多人都去看望过她，你，你是她儿子，你怎么可能不去。”
“……”
司孟晨没有说什么，沉默着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和母亲面对面。
司孟晨一直觉得，小的时候，母亲就不让自己出去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玩，从小到大，发小青梅什么的，只在词典上见过。
还有前两年，因为手机的事情，两人都快吵成了仇人。
他还记得，自己面红耳赤地和母亲吵架，情急之下，将遥控器砸到母亲身后的玻璃上。
母亲闪躲时看向自己，眼底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到现在都不知道。
这可能是叛逆，让自己和母亲变成了渐行渐远的关系。
或者是，司孟晨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洗漱完毕，司孟晨躺在床上。
静
“算了，不想管。”
脑中情绪混杂，司孟晨翻身，看着停留在聊天界面的可爱女孩头像。
我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