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的破绽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他猜到是我做的。”
“为什么呢？我们在暗处不是更好吗？”009潜意识里一直希望，他们是暗中执行计划，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全江静檀的名声，它不想听到所谓乱臣贼子的称呼，所以，它下意识以为他们会一直在暗处。
“我曾是大盛的将军，如今，却将刀对准大盛。这是我在告诉他，我的态度。”江静檀眼神暗了暗，“只有这样，效果才最好。他不会忌惮我去帮大盛，才能放手去攻城。”
“小9，名声总是要毁的。不如趁早，让效果更快。”
“可……”你真的毫不在意吗？009能感知到江静檀的情绪，她将匕首插进东离公主胸口时，她并没有惩处坏人，或是复仇的激动与喜悦，相反的，她不开心。
这种情绪，除了在见到周逾白时稍微缓解了一点之外，一直在她的心底，只不过被隐藏的很好。
它知道，也许，江静檀的负面情绪不是因为所谓的骂名，那也许是因为，她亲手将自己送上了没有余地，没有退路的道路上。
但它就是不想江静檀背上那样的骂名，它想，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
更何况，江静檀这样的人不应该背负那些。
“就当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吧。”江静檀笑着摇了摇头，“至少，我们不费一兵一卒，让大盛吃了大亏。值了。”
她早就为乐陵的百姓安排了一条退路，一旦攻城，他们可以从自家的地道逃出城去，从乐陵的另一个出口，逃到另一座邻近的城去，或是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而乐陵，会被付之一炬。林捱接手的，也不过是大火过后的一座空城。
地道会不会被发现，在那时已经不重要了，有了乐陵，他们在大盛不说长驱直入，也能算是，顺利许多。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她会省力不少。
只是，这世道艰难，日后还有大乱，也许那些百姓也会有人活不下去，但她能做的，只有那么多了。
战争，一定会被挑起。
即使不是由她主导，也终究会因为各国君王的贪婪与野心被掀起，百姓总会活得艰难。
倒不如让她来做恶人，至少，时间更短，结束的更快……
江静檀由衷地希望，能有多一些的人能够活下去，活到，她打下大盛，活到，周逾白治理一个安定的天下，届时，他们都会过上好日子，至少，比现在好。
也不算枉费，江家和将士们曾拼命护下他们。
009不再说话，江静檀也不开口，就这样无声地一起，在天地之间，安静地待一会儿。
接下来，便没有宁静了。
*
很快，东离便将矛头对准了大盛的乐陵郡，打着为公主复仇的旗号，堂而皇之地发动攻击。
乐陵本就凋零，加上一批养尊处优已久，懒散懈怠的军队，他们不在面临东离精兵时吓得四处逃窜已经很好了，其他的都是奢望，有原禁军统领王宇坐镇又能如何呢？
百姓看在眼里，便也悄悄按照江静檀之前的计划行事。
这一切，正在前线对阵的王宇毫不知情。
他穿着精致的甲胄骑在马上，很是威风神气。看着东离那些饱经风霜的将士们，他的心里颇有些得意。自以为从精神状态上先胜一筹。
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他就说，他天生就是做将军的料。曾经的江老将军不理会他的毛遂自荐，还以他年轻气盛为由，将他调到刀营中磨砺。
若不是他悄悄抱了贵人的大腿，哪能成为禁卫军，慢慢爬到统领的位置，如今还能作为主将领兵呢？
不过那江老将军也确有本事，他教的东西，这些年，救了他许多……
想到江静檀的鲜血和话语，王宇心中泛起一阵不自然，而后摇摇头将其抛在脑后。
成王败寇而已……他自顾自想着。
也幸好他这一番心思流转没有太过外露，不然又得引来一阵嗤笑。
先前他所想的威风，只是他自己感觉良好罢了。殊不知，那番姿态，落在东离老将和林捱眼里，很不够看。
谁家经验丰富的将军，穿着崭新的甲胄，还未开战就一副美滋滋的样子，跟打赢了一样，一点都不严肃，同儿戏一般，可想其军纪有多荒唐。
“老邓啊，想来今日这攻城应当挺顺利啊……”
“我也觉得，那人一看就没什么本事。”
“哎，不瞒你说，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拿下乐陵会是这样。我们在这战了这么多年，怎么真到了这一天，又觉得心里很奇怪呢。”
“嗯，感觉不得劲儿，对吧。”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对面的人不姓江……”
“哎……”
他们和江家铁骑对峙多年，虽然立场不同，但不得不承认，有这样的敌人，也是幸事，边关之争也显得格外有意思。
只是想不到，最后江家的结局会如此。罢了罢了，他们这些人的归路还不知道在哪呢……
窝在马车里的林捱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王宇，啧，入不得眼，他嫌弃地垂下眸，心里越发期待和江静檀的对峙。
这里的情况被009口头转播给了江静檀，她沉默着听完，而后锐评了两个字:
小丑。
*
不出意料，这场战争结束得很快。
东离占尽了上风，没一会儿就将大盛的军队团团围住。乐陵郡内升起浓浓的黑烟，风一吹，火光滔天。
留守在城楼上的士兵陷入一片慌乱。
林捱的眼神中划过一丝震惊，又很快恢复原样。他将目光放在了被扣押在地，狼狈不堪的王宇身上。
他真是够蠢。
林捱忽然觉得很费解，这样的人，真的能像传闻所言，伤到江静檀吗？
只可惜还没等他走上前去，好好询问折磨王宇一番，就看到原本跪在地上的人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后呕血不止，轻轻抽搐着倒地，再也没有挣扎。
林捱用舌头抵了抵腮，瞬间便看出他是中毒而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中毒是什么样子了……
他心里有一个猜测，直到东离军队进入乐陵，发现除了王宇留下守卫的残兵，几乎是人去城空时，便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江静檀安排好的。
她把这座城，送到了他手上。
林捱在江静檀原本住过的房间，用手抹了抹书架上的灰，眼神晦暗……
*
与此同时，趁着这场战争，江静檀领着人，挂着九州的军旗，偷袭了东离的军营，她没有做什么，只是骚扰了一下，顺手在主将营帐里放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