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将椅子转了半圈，他跨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垂在椅背，歪头看着陈舟。
“那妈妈讲讲我在书里是怎样的人吧。”
像小时候给我讲童话故事一样，讲讲我的故事吧。
陈舟笑起来，嘴边浮起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好啊。”
“你在原书中的名字叫郁厌，讨人厌的厌。”
郁言点头，他猜到这点了。
“第一次看到这名字时我就不懂，一个家长到底多讨厌这个孩子，才会起这种一听就不被祝福的名字。”
“然后我就往下看啊，发现……郁厌是真的很让人讨厌呢。”
陈女士说到这拍了下郁言的头，“是郁厌讨厌，不是我们言言昂。”
郁言弯唇笑起来，“嗯，我知道。”
“多讨厌呢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很让人讨厌，风评和谢徵在原书中的风评差不多吧！不对，风评比谢徵还差，讨厌你的人更多。”
“有读者问，怎么这个反派这么讨人厌，他为什么一直针对主角，很多地方都写的很无厘头，反派简直是为了坏而坏，作者为了圆这个bug，让剧情更合理一些，就给你安排了一个凄惨的身世。”
“然后就出现了赌博的爸生病的妈，还不上的债务和破碎的他这一经典桥段，说实话，小说看多了，我对角色父母赌博欠债这一情节已经无感了。”
郁言睫毛轻颤，“那你为什么要来拯救我，是因为……高考？”
“啧啧啧，我儿子就是聪明。”陈舟鼓掌说。
“原本我看书看得心平气和的，结果突然一段说你没能参加理综考试。”
“其他科不去参加好歹还有希望上个一本，理综，三百分！哪怕考的再好也只有四百多分，人家清北预备役十年苦读是为了考这四百多分的吗！”
好歹毒的剧情！
亏了什么都不能亏了高考分数啊，出于对高考的极大尊重，陈女士成功因为这本小说失眠。
“再睁开眼时，我就绑定系统了，它问我想不想穿进小说感化你。”
系统：我感受到了你的愿望，现在给你一个实现它的机会！你想不想穿进这本小说感化反派！
二十多岁的陈舟：“不想。”
系统：“………”
这和剧本上写的不一样啊。
年轻气盛的系统不服气，于是开始了劝说宿主绑定自己的漫漫之旅，但陈舟脾气比那拉磨的驴还倔，说什么也不绑定。
直到说出那句是个中国人都无法拒绝的“来都来了”，陈舟才勉强松口，答应了它的请求。
“然后我就来到了你的世界。”
“你那时候好小一只，还很爱笑，我把手指放到你面前，你就伸手要抓，抓到就咯咯笑，没抓到也不闹，好乖好乖。”
“那时候我就想，有个孩子，好像也不错，于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你改名。”
将那个讨人厌的名字改掉，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郁厌，只有郁言。
“但，我很快便发现一大难处，那就是……我没有办法改变剧情走向。”
“我没法让你爸不去赌钱，我没法一次性还完所有的债务，我没法改变你悲催的过去。我没有金手指，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努力打工去还债。”
“我的到来没有改变任何事情，我甚至没有时间带你去游乐园玩，只能在下班后带你去玩路边打气球赢玩偶的小摊子。”
小郁言坐在路边等买烤肠的妈妈，眼睛艳羡地看着隔壁玩射击的孩子。
“言言，想玩吗？”陈舟将热乎的烤肠塞到他的手中问。
小郁言摇头，“不想。”
说着不想，眼睛却还一直朝着那个方向瞟。
陈舟弯唇一笑，“可是妈妈想玩哎，你看那个玩偶。”她向后随手一指，指到一个并不算好看的哆啦A梦玩偶，说，“妈妈喜欢那个，言言可以帮妈妈去拿吗？”
小郁言用力点头，“嗯！”
“你从小就爱玩这种，准头好，那个难看的玩偶现在还在我卧室摆着呢，”陈女士说到这忍不住笑起来，她又讲了几件郁言小时候的趣事，讲着讲着就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笑累了，她就侧身靠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郁言，良久后轻叹一口气，说：
“言言，其实我也曾想过放弃。”
那是在郁言五六岁的时候。
巨大的百万债务压在谁身上都会让人喘不上气来，像是被蟒蛇的尾巴禁锢住一样让人窒息。
那时候的陈舟也不过二十多岁。
她试图和系统商量，“我想放弃了，可不可以让我回去，我想回家了。”
那天，她做好了回去的准备，为了好好和这个相处几年的小朋友告别，陈舟特地买了块草莓小蛋糕作为告别礼物。
她整理好情绪，想好台词，深呼吸一口气后推开门，刚想开口说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一个稚嫩的身影却突然冲到自己面前。
“妈妈！”
爱干净的小孩不知为何将自己的小脸抹上艳丽的颜色，两只小手还带着没有擦干净的蓝白色颜料。
小郁言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说，“妈妈，我是哆啦A梦！”
“哆啦A梦说，你不要不开心。”
“你那时候那么小，大大的眼睛亮得跟闪小星星一样，两只涂着颜料的小手比划来比划去，”陈舟渐渐红了眼眶，连带着声音都变得哽咽，“你说，你是哆啦A梦，你说你不要我不开心。”
“那时候我就知道，完喽，我离不开喽。”
“你，郁言，就是我儿子，我就是你妈妈。”
郁言眼睫轻颤，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所以，困住你的，一直是我。”
“言言，”陈舟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说，“把眼睛闭上。”
郁言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睛，原本积蓄在眼眶中的眼泪瞬间涌出。
他感受到妈妈的手在帮自己擦去眼泪，听到她说，“哎呀想哭就哭，眼泪要流出来的，难过和感动都是要讲出来的，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憋着，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而且……”
“我本身就是为你而来的啊，哪来什么困住一说。”
郁言接过陈女士递过来的纸巾，哽咽着说，“可你本来，本来应该很幸福的。”
而不是因为我困在这里，受这么多这么多苦。
陈舟看着他，嘴角扬笑，“傻孩子，妈妈现在也很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