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凝然低了低头，嗯了一声，尹若芬或许不认识，可是范圆圆的火眼金睛向来识货很准，她对此也不意外。
又简单和她说了下之前在醉月时知宴帮她解围，还有昨天在医院和警察局发生的事，她身边只有范圆圆这么一个知心朋友，也没打算刻意隐瞒什么。
范圆圆听后也沉默了，一开始她觉得时知宴不像是认真的，可是听凝凝这么一说，她也有点拿不准了，没办法，男人的心思太难猜，她也很伤脑筋，眼珠骨碌一转，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我知道了，姓时的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不可能不可能，”尹凝然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被闺蜜的大胆言论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又四下张望，旁边的人都在一面吃饭一面说说笑笑，也没有人注意她们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圆圆你不要乱说，他不可能喜欢我的，”尹凝然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他下周……就要订婚了。”
“也是啊，”一提到这个范圆圆气得就想把桌子掀了，“男人都是狗，都订婚了还出来撩骚什么小姑娘，这和拐骗无知少女有什么区别？
老娘要是个男的就好了，这种大猪蹄子男，我见一个揍一个，左一拳右一脚，打得他鼻青脸肿满地找牙，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出来孔雀乱开屏了！”
范圆圆义愤填膺，半张脸通红，还伴随着夸张的动作表演，就差跳到桌子上去了，尹凝然噗嗤一声被她逗笑了，“我家圆圆硬气，有正义感，手撕渣男一手一个！”
“那是，别看姑奶奶我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最大的爱好就是手撕渣男！”范圆圆说到这里想起什么，忽然仰天长叹一声。
“凝凝你还记得吗？就是咱们一块上高中那会儿，我还想去当个狗仔专曝男明星黑料猛料，连仪器设备都偷偷买好了，我爸知道后拿着扫帚追着我满屋子跑，说狗仔是高危职业，我有几条命能曝光人家？自己不被打得半死就不错了！”
“记得，记着呢，”尹凝然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得嘴角弯弯，“你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跑来和我住在一起，你爸知道你来我家也就放心了，好几天都没来找你，姨妈白天出去干活，就把我们锁在家里，我写作业，你在旁边看着我写。”
“是啊，那时候的生活多美好啊！”
二人都不自觉陷入回忆之中，范圆圆高中的时候就是个典型的叛逆少女，天不怕地不怕，贴大字报打群架，三天两头被教导主任喊去喝茶，班上同学见着她都绕路走，只有尹凝然作为她的同桌知道她心肠不坏，就是遇事容易冲动意气用事了些，在学习上经常帮助她。
范圆圆现在留学回来虽然偶尔也会叛逆一下，但是和之前相比成熟多了，也禁不住感叹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呢！”
“哦，对了凝凝，”范圆圆放低了声音，脸上少有的居然浮现出几分少女的娇羞，半个身子穿过桌子，凑近尹凝然的耳边，“我跟你说……”
“哇塞，真的吗圆圆？”尹凝然眼神也跟着亮了亮，“我就说我家圆圆一定可以的，那就提前预祝你早日把人追到手咯！”
“哎呀还早着呢，”范圆圆故作老成地唉声叹气。
“就我这咋咋呼呼毛毛躁躁的性格，我爸都说我是个假小子，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温柔型的，他就和我说了两句话，一靠近他我小心脏就怦怦直跳，扑通，扑通，我快上不来气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心动的感觉？”
尹凝然歪着头想了想，“也许是吧。”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不过书里好像都是这么写的。
“遇到一个心动的人不容易，很多时候都是要看缘分的，”尹凝然鼓励她，“没关系的圆圆，你不是总是鼓励我吗？说遇到喜欢的人就勇敢争取，不要怕，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其实范圆圆的原话是这么说的，遇到心仪的男人就大胆追，不要怕，追不上也没关系，再追下一个就是了，姑奶奶就是这么霸气。
“是啊，”范圆圆捂脸，“可是开导别人和落到自己身上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又攥了攥拳头，“不过凝凝你说得对，从明天起我就开始改变自己，把头发留起来，不能再跟个毛头假小子似的了，我猜那小哥哥喜欢长发温柔淑女款的，就是像你这样，那叫什么来着？任重而道远！”
“是上下求索啦，”尹凝然笑着点点闺蜜的脑袋，“没关系的圆圆，大胆尝试一下，说不定可以的呢！”
“嗯！等我结婚的时候，你来给我当伴娘，我给你发大红包！”
尹凝然偷着乐，“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我家圆圆就已经开始计划结婚的事了，看来这次是遇见真爱了！”
“快了，”范圆圆一如既往地自信满满，“很快就有一撇了！”
两个女孩笑着闹做一团。
吃完饭，范圆圆有事先走一步，尹凝然等了一等，等着给尹若芬的便餐做好带回去。
一手拎着饭盒回到病房，尹若芬不在，算算时间应该是请的护工陪着姨妈下楼遛弯去了，尹凝然给她把饭放好，又掏出笔和便利贴来留了张字条，“您好好吃饭，我先去兼职了，不用挂着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下面寥寥几笔，简单画了两个小人，一大一小，手牵着手，是小时候的她和牵着她手的尹若芬。
她高中以前从没来过宁城这样的大城市，也没上过幼儿园，那时候全然没有幼儿园这个概念，也不知道幼儿园是干什么的，小学是在邻村上的，初中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县城唯一的一所初中，尹若芬知道后激动得抱着她哭了半宿，说凝凝真给她争气。
尹凝然童年一直和外婆住在成渔村，尹若芬在大城市给人做家务活，每月挣了钱就会给她们寄回去，月底放假回来一趟，外婆眼睛不好，她就一个人承担起了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活。
那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每月最后一天姨妈回家，会给她带好吃的东西回来，还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都是主家不要了送给她们的。
她小时候因为营养不良，发育迟缓，长得瘦瘦的，在一群同龄人中数她个子最矮，尹若芬担心她被别的孩子欺负，小学在山的另一侧，中间要穿过一个山坡，她有时间就会去接她放学，牵着她的手从山的一边走回另一边。
夕阳西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夕照拉得老长。
那是她对于亲情和家这个词最初的记忆。
再后来外婆也离开了，她又考上重点高中来了大都市，她报志愿时特意填了宁城，为的就是和姨妈在同一个城市，离着近真有点什么事也方便。
她收回思绪，暗暗给自己打气，都过去了，再难熬的日子不是也都熬过来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一直相信，就算日子再苦，只要咬牙坚持下去，也终会迎来苦尽甘来的那天，老天不会辜负每个辛勤努力默默耕耘的人。
把字条压在水杯下面，病房门关好，尹凝然匆匆出了门，今天出来的时间正好，没有迟到，对面一辆公交车恰好驶来，她招招手，坐上车直奔醉月而去。
她有点心虚，昨天没来兼职，手机号也换了，经理联系不上她，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