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男孩。
“雁语姐姐，我来帮你。”
林雁语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惊奇道：“阿狗，你怎么来了？”
李宴齐目光定在女郎破涕为笑的脸上，眸子暗了下来，看向两人面前这个脸蛋黑黑的小矮子。
阿狗流浪这么久，对各色目光很是敏感，他原想对香香软软的女郎撒娇卖乖，接触到这道视线，顿时吓得僵住了脖颈。
往后退了一步，道：“不是我自己，还有救济堂其他的婶婶们。”
女郎讶然抬首，果然看到不远处乌泱泱站了一片。
一众穿着布衣麻衫的女子，在穿着甲胄的穿梭的士兵中，显得异常显眼，其中不乏一些头发花白的老人。
林雁语抬步要过去，才走两步，被身旁的男人握住手腕拉了回来，她不解其意，拧眉不悦看向男人。
他却擦了把凳子旁边的空位，拉着她坐下，道：“不用过去，就在这说。”
女郎无奈瞥了他一眼，不欲在人前跟他纠缠，转头望向救济堂的众人，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男人在心底嗤了一声，很是不爽，看他的时候，不是哭就是羞答答怕兮兮的，怎么面对外人就笑得这么开怀了？
虽然他也很喜欢，但这个林知知是不是太不知道远近亲疏了？
李宴齐拧眉，目光不善的望向那群老弱妇孺。
一个穿麻衣的妇人站了出来，大声道：“李夫人，昨晚发生的事，我们都已经知晓了，你和李大人帮助我们良多，我们想为你们做些什么。”
昨晚攻城正是深夜，晨起兵士串巷敲锣，许多人方知昨夜经历了一场鏖战。
得到消息的百姓，陆陆续续往城门处赶来，以帐篷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过来。
妇人顿了一下，继续高声说：“不，不能说是为了你们，同样是是为了我们自己！”
“都是因为叛军，我们才流落到如此地步，我的夫君就是死于叛军之手，我只恨我自己不是男子，无法上阵杀敌为我夫君报仇！”
妇人话音刚落，一个老妪站了出来，附和道：“对！我的儿子也是死于叛军之手，就因为他阻止叛军抢夺良家女子，那些畜生就将他杀了。”
老妪哭的颤巍巍的，继续控诉道：“我跟老伴千辛万苦从茂州逃过来，半路上我老伴儿也没了。”
“我恨不得生吃了这些畜生，幸得李大人李夫人庇护接济，老婆子才活了下来，我也想做点什么，为我儿我夫报仇。”
李宴齐大马金刀坐在长凳上，右手指尖捏住拂到他腿上的襦纱，漆黑的眉眼似不经意往人群一瞥，与一个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又不留痕迹的移开视线。
中年男子适时站了出来，大声朝周围人喊道：“不知李大人可还记得我？我是南城的，我闺女前段时日，被茂州的叛军抢了去，几日前我求到大人头上，您竟真帮我抓到了那几个畜生。”
中年男子的话音刚落，人群外围一个穿着绸衣的妇人，立刻高声问：“当真抓到了？那几个畜生是如何说的，可有说出被掳女子的下落？”
妇人的声音颤抖，旁边一个穿着绸衣的男子扶着她，安抚的拍了拍。
他转头问中年男子，“我的女儿也被掳了去，你若能告知刘某她的下落，刘某愿奉上白银一千两作为答谢。”
人群霎时炸开了锅。
一千两白银？对平头百姓来说，这可是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钱财。
这时有人认出了这对夫妇，“咦，这不是兴云布庄的刘老板吗？”
场面渐渐静了下来，众人吃惊又复杂，谁家没有妻女？
刘老板这种富商老爷，连他们家的闺女都能被叛军掳走？那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岂不就是待宰的猪狗？
中年男子眼眶血红，摇头道：“不是我不愿告知你们，我们崇州府被掳走的闺女，已经被那些畜生糟践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刘夫人听他这话，立时受不住打击，“嘤”了一声晕过去，刘老板抱住自己夫人，满脸痛色的呼唤她。
中年男子左右环顾，哽咽道：“我闺女才十五岁刚及笄，家里给她订了一个书生，年后都准备过门了。”
“此仇不报，枉为人父。为我可怜的闺女，也为崇州所有百姓，免受我今日之苦。”
他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以额触地，“求李大人允我加入崇州军！”
“还有我！我也要加入，我要杀尽这些畜生，为她报仇！”
中年男子看向身旁跪倒的人，先是一惊，随即眼眶湿润了，竟是她闺女的未婚夫婿。
“好孩子。”
“我！我也要加入！我要杀尽叛军，教他们再也无法来掳我闺女，伤我父母！”一个中年微胖的男子，紧跟着跪了出来。
林雁语一惊，竟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胡掌柜。
随着胡掌柜的跪倒，救济堂的人也跟着跪倒，“求李大人允我们加入崇州军。”
在洪亮声响中，刘夫人渐渐苏醒，她先是看了丈夫一眼，刘老板红着眼睛朝她点头。
刘夫人扶着丈夫的手臂，道：“凡因对抗叛军战死的士兵，我刘家愿在抚恤银子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三十两！”
“若能取对方将领首级，普通将领一百两，高级将领五百两，若是刘平和韩光，我刘家愿出三千两！”
刘夫人简直要恨出血来，她身子不好，就得了这么一个闺女，千娇百宠养大，竟死的这样惨，就算是倾家荡产，她也要给闺女报仇！
人群顿时哗然，原本只过来看热闹的人，也开始心思浮动了。
李宴齐捏着襦纱的手指一顿，挑眉望向陆续跪倒在帐篷前的百姓，竟还有这等意外之喜？
他勾了勾唇，松开手里玩皱的布料，站起身刚欲说什么。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李大人，李大人！”
李宴齐眯着眼睛瞥过去。
一伙穿着绫罗绸缎的圆胖子，在仆从的护送下挤到了他面前。
其中还有一个人，一个对着他家林知知两眼冒光，不知死活的女人。
“雁语！我好想你啊！你想我了吗？”
林雁语起身，被她开心的样子感染，笑道：“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