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真的开始了。
接下来一分钟，张喆指着他草稿纸上七零八落鸡零狗碎的算式慷慨激昂地讲了一遍题，最后说：“这题出得有点意思。”
从第一步开始就没听懂的赵星：“……”
认真看着他狗爬字的许愿：“……”
又过了好几分钟许愿才勉强理清楚了他的思路，解题方法很险也很奇，论证充分，但又给人一种感觉——不可复制性。
就是懂了他这道题的思路完全没用。
张喆也算一班的一个奇葩，语文英语和许愿一样一直垫底，他生物也不怎么好，但他的数理化好得出奇，科科近满分。
为什么是近呢？
就因为这人的字太丑，且思路太跳脱，即便答案是对的，阅卷老师也总能扣几分。
许愿又自己埋头研究了一会儿，才终于在他思路的引导下重新找到了一个算是常规的方法。
许愿细细地给赵星讲了一遍后，她问：“我讲明白了吗？”
赵星点点头。
许愿感受到了莫名的成就感。
就在赵星准备写这道题的时候，许愿撑着脑袋问：“你直接就照着这个写一遍吗？”
赵星计算的笔尖一滞。
她侧头看过来，神色茫然：“这个答案不是对的吗？”
“是对的啊，但是你不继续想一下吗？就是为什么会用这种思路之类的……”
许愿和赵星也做了一个月同桌了，她发现赵星是真的刻苦。她每天做很多题，几乎从早上到晚上就没有多少松懈的时候。
但她每次问题的时候，却只局限于简单的那道题的解法，只是在问完之后把循着记忆那道题写完并不深思。
赵星抓着笔。
垂着睫毛看了试卷好几秒，她抬眼，神色茫然问：“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许愿斟酌着语言：“一道题做不做得出来也不是特别重要，主要是通过做题训练思维方式和计算能力。
你计算能力很强，所以精力主要可以放在思维方式的训练上，其实也可以不用做那么多题，就是在做每道题的时候多问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一步，怎么样才能想到要用这一步之类的。
我教你一个办法，可以试着在脑海里给自己讲题，尝试每一步都解释为什么这么做，这样思路就会非常清楚。真的很管用的。”
说着，许愿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星对上她的目光一瞬，说：“好，谢谢。”
好几秒后，她侧过脑袋来对许愿说：“你讲得很好。”
许愿一怔，然后扬唇一笑：“嘿嘿。”
-
做题加讲题，只是一道题，就花费了近一个小时。
许愿看着草稿纸上的数字叹了一口气。
果然，想要拿到最尖端的那几分，想要成为最尖端的那部分人，难上加难。
但也只是这么一慨叹，许愿也就没多想了。
因为不管有多难。
她的目标一直是月亮之上。
运动会后不久的三月底就会有一次月考，不分班，只是考试。
寒假加上开学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和英语死磕两个月了，但进展缓慢，英语也就从稳定一百零几到稳定一百一十几，一百二少有，一百零几也不再多见。
许愿很满意。
但她和火箭班之间的差距依然不小。
起码还有十几分。
许愿撑着脑袋想，她要怎么拿回这十几分呢？
-
第二天还有八百米跑步和一百米接力，许愿没上晚三自习，晚二一下课就出了教室门，恰巧撞上出来准备接水的江沉月。
“嘿。”许愿挥了挥手和他打招呼。
见他接水，许愿猜测他还要上晚三。
所以她就没问要不要一起走，说了声再见就下楼。
膝盖上只是有点疼，所以许愿也没退出第二天的八百米比赛和接力跑，许愿慢慢地走，走到校门口时，身侧多了一道身影。
她侧头看过去。
是江沉月。
许愿眉眼骤然弯起来：“好巧啊。”
“嗯。”江沉月点头。
两人一出校门就看到了站牌下乌泱泱的一大群学生，本来晚二一下就走的人就多，恰逢运动会，人就更多了。
许愿没多想，提议：“要不我们一起走回去吧。”
江沉月的目光在她膝盖上停了下。
他说：“我觉得还可以等等，人不是很多。”
“哦。”
许愿不明所以，但也没再坚持。
两人在站牌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许愿和他讲今天他们看电影被宝哥逮住的事情。
江沉月安静地听着。
两人不着急上车，等走了一辆满满当当的861后，没两分钟又来了一辆818，就坐上了公交。
后排恰巧有两个空座，许愿没多想，坐下后，招呼后面上车的江沉月：
“这里。”
江沉月坐在了她的身边。
后排的窗微开了一点缝，春夜里温和的风灌进来，许愿下午洗完澡后一直没扎头发，此时微风吹拂，发梢微扬，她侧过身看向窗外的城市灯火。
许愿吹着风，感觉内心平和而安宁。
这时身后的人问：“你明天还要跑八百米吗？”
许愿转过头来，看着他点头：“嗯。”
“膝盖还疼吗？”
“还好，小伤小伤，不影响发挥。”许愿眉眼一弯，带着点小得意说，“我跟你讲，我可是很强的。”
“中考考体育的时候跑八百一不小心抽筋了，一边抽一边跑还跑进了三分钟。”
江沉月笑了一下。
听到后面，问：“疼吗？”
“还行，主要是后两百米抽的。”许愿回忆了一下她一跑完就飙泪的场景，美化了一下，“确实有一点点疼。”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不觉间，已经到站。
进停车场需要刷门禁，许愿极其自然地掏出自己钥匙上的门禁卡刷了一下。
橙黄色的太阳在夜间冷白灯光下依旧暖洋洋的。
-
并肩走到单元楼梯口时，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她转过头对着他挥手：“拜拜，明天见。”
恰在此时，江沉月开口：“等下。”
接着，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本子递过去：“之前做的英语笔记，你可以看看，说不定会有用。”
许愿愣了一下。
继而灿然一笑：“谢谢。”
“明天见。”他说。
“明天见。”
他转身后，许愿抱着本子神色正常地进了单元楼，摁电梯，摁6层。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许愿脸上扣着笔记本靠在电梯墙上慢慢滑下来：“啊啊啊——”
下一秒，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
许愿呼吸一滞。
外面的人停顿了两秒之后进来。
许愿只想拿着笔记本捂住脸装死。
然后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无语：“你又犯什么病？”
许愿呼吸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