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着洗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江沉月，你家是在三单元啊，那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二单元？”
江沉月停顿了一下。
接着，一边把手里的盒子打包，一边说：“那天晚上停电，走错单元楼了。”
“哦。”
许愿继续碎碎念：“好巧哦，你家也是在六楼，不过这个数字确实挺吉利的，好多人买房都喜欢六层八层之类的……”
许愿嘴里不停，手上动作干净利落，没一会儿就洗了两次，问了江沉月位置之后把东西归置好。
许愿侧头对着在厨房门口的人说：“怎么样，有水平吧？”
“你洗得很快，也很干净。”
许愿尾巴翘上了天：“无他，惟手熟尔。”
毕竟一家四口只有她一个人不会做饭，没掌握做饭技术的人只配洗锅。
“嗯。”
江沉月垂眼笑了一下，他戴着口罩，露出的眉眼疏懒柔软，似乎褪去了冷淡的外壳，变得温柔。
午间的阳光洒在地上，漫射开来，让寂静冷清的屋子都变得温馨。
沉默对视两秒。
手里没什么做的事情之后，许愿忽然感觉不太适合待在这里了，而且她在这里，他好像一直得戴着口罩。
许愿便开口：“那行，你安心养病，我就先走了。”
“你等一下。”
许愿愣了一下，乖乖地站在原地。
只见江沉月进到了一个房间，许愿略微一瞥就看见了黑白被罩，好像是卧室。
没多久江沉月折回来，他手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在抓着什么。
“给。”
许愿下意识伸手接过。
接着手上就多了几颗糖，大白兔奶糖，旺仔牛奶糖。
许愿抬眼看过去，就看见未经口罩遮挡的眉眼松散下来，阳光漫射进他清透的眸。
他说：“除夕快乐。”
-
送走许愿后，江沉月回了卧室。
躺下时，胸前的平安扣侧滑，因为和发烫的肌肤贴在一起，平安扣也变得温热。
江沉月伸手将它取下。
感冒发烧导致头晕脑胀，晕沉沉的，以至于他居然在正午时间晒着太阳陷入梦乡。
或许是因为她提起了那个冬夜，或许是因为睡前摸了下平安扣，梦里出现一大堆琐碎的记忆，凌乱，混乱，像是胡乱拼凑场景的劣质影片。
冬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怀中孩童的哭号。
脖颈上传来的刺痛，以及平安扣砸落的声音。
夏日里，阳光灿烂的大街，眼前父母的言笑。
脖颈间传来的温凉，以及蒲扇晃过耳边带起的风声。
静谧书房，翻着书页的三人，热闹客厅，看着儿童动画的三人，学校，餐馆，游乐场，无数的场景纷至沓来，画面里女人的模样始终相同，她身侧的人却换了模样，怀里抱上了小孩……
江沉月从混乱的梦中醒来时，太阳已经西垂，橘黄色的阳光透过四四方方的窗户洒进静谧的卧室，咽喉处异常干痛。
他掀开被子起身去厨房接了杯水。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太阳渐渐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他妈妈的电话。
江沉月接通，那端带着热闹的声响也随着电话的接通传了过来，姜遇安问：“沉月，你现在怎么样？感冒好点没？”
“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您放心。”
“那就好，你一个人在家……”姜遇安还打算说什么，那头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号，她急忙说，“我先挂了电话了……”
“嘟——”
“除夕快乐。”
说出这话时，电话那端已经没有别的声音了，已经被挂断。
江沉月点开微信聊天框，发了一行祝福。
——祝您除夕快乐，新春快乐。
又把这一行字发给几个长辈之后，江沉月准备退出微信。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朋友圈的一个提示。
头像有些眼熟。
点进去一看，是许愿。
【许愿】：
今天！收到了好多红包！
感谢我亲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伯伯叔叔（排名不分先后）。
到底是谁在小小年纪就达成了日入过千的水平，啊，是我！
哈哈哈哈哈……
鬼使神差地，江沉月点开了她的微信朋友圈。
一入眼，便是微信的个签：
风吹太阳晒，自由又自在，哦耶！
江沉月笑了一下，脑海中莫名出现她说这句话的样子，刹那间，屏幕上的文字变得鲜活起来。
江沉月继续向下翻着。
和她平常话多的形象不太一样，她朋友圈并不是很多，有时一两个月才发一下。
最新的一条就是刚刚的那一条。
江沉月再往下翻，是一个多月前的。
【许愿】：
「朕今晚宠幸谁比较好呢？
是数皇后，物贵妃，还是化妃生嫔呢？
[图片]」
配图是堆摞在一起的各科作业。
这条朋友圈下面有班里的很多人回复。
【钱前】：都周日晚上了你才想起来？一晚上你宠幸得过来吗？
【许愿】回复【钱前】：……
【顾毅】：哈哈哈哈。
【张喆】：大家都笑了那我也陪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葛檀】：英语作业呢？怎么不见，她是什么位份？
【许愿】回复【诸葛檀】：她已经被朕降为答应了，要不是她母家势大，她已经被逐出后宫了。
【诸葛檀】：哈哈哈哈
江沉月嘴角也不自觉地翘起来。
他继续往下翻。
【许愿】：
「这两天迷上了校霸文学，已经荒废学业两天了，救命，这东西怎么又土又上头的啊。
红眼。
掐腰。
爷命都给你。
搜寻了一下，发现咱们附中好像没有校霸……
某人和我说，有的，德芙啊。
红眼。
掐腰（他自己的腰）
把你家长给我叫来！」
【诸葛檀】：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敢在朋友圈发这个的？
【许愿】回复【诸葛檀】：那当然是因为我分组了啊。
江沉月继续向下翻。
她朋友圈只有二十多条，有时是微博资讯，有时是小说漫画，有时是家人朋友的日常。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看到了底。
最后一条朋友圈发于两年多以前。
【许愿】：
「刚刚重温旧剧，看着男女主坐过山车感觉真刺激。
忽然想起来好久好久之前，也是这个电视剧。
我看的时候放下豪言壮志说下次去游乐场一定要坐一次过山车，扭头就对许祝说，到时候咱俩一起坐。
许祝平静拒绝，我问他为什么。
他一本正经：我晕车。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不是，那个过山车是敞篷的blabla……
他居然让我滚……」
江沉月笑了又笑，最后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