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李知节出了门当真就没再回来，甚至连学校也没有去。
后来老师和陆长尽都专门来问过关宛白，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不知道。
就好像这个人一夕之间消失了。
眼见着一个多星期就过去了，那天夏叔回来的时候又给李知节领了回来。
大小姐显然是还有气的，冲他没鼻子没眼地轻哼几声，转头就走了。
不过也没把他再赶出去。
他也正常去了学校。话变得比从前更少了，活脱脱就是一个隐形人。
时间过得越来越快，就好像开了加速键，班上四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只不过和李知节没什么关系，他依旧每天趴在角落里睡觉，上课愣是一点儿都没听。
从他回来之后，大小姐左右看他都不顺眼。回去也不等他了。
他摸着夜色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沙发上和地上散落了一堆的试卷，沙发上的女孩儿正拿着纸擦着眼泪，还抽抽搭搭的。
“哭什么？谁惹着你了？”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她。
也是他从回来之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关宛白发现他的人立刻就抹了把脸，站起来跺了跺脚，高昂起头:“要你管？”
说完之后就高傲地上楼了，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他看了看，弯腰一一捡起来。
有的已经撕成两半了，还有的揉成了一团，还有的就那么随意洒在地上。
他认真看了看，忍不住翘了嘴角，难怪这大小姐搁家里哭哭啼啼的，闹了半天是为这。
十几二十几的分数也难怪她要哭。
翘着的嘴角忽然就僵住了，他想了想自己，他……好像和她差不多。
难得定在原地这么久，他最后还是极其有耐心地给她展开，粘好，最后给她放到一起。
大小姐的字很秀气，小小的，但还算工整。
字如其人，在她的身上倒是一点儿都不像。
他用个夹子给她夹好最后放在了自己抽屉柜里。
后面大小姐为什么哭的问题到底还是没了后续，她完全就是把他当作不存在。
不说话也不交流，活脱脱就是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后来李知节上课的时候，偶尔抬头听个一两句，高兴了还做做笔记，只不过这样的时间到底还是很少。
只不过老师还是发现了他不一样的苗头，偶尔还提出来夸一句。
一天吃完晚饭，关宛白又蹦蹦跳跳探头进来找陆长尽。大概是前几次被他说了，这次两人在后门说话，李知节刚好坐在那儿，听了个一清二楚。
“长尽哥哥，我昨天发现了一支超级好写的笔，送给你呀！”大小姐捧着手里的一把笔，期待的看着陆长尽。
“我不用，你拿回去吧。”陆长尽推了推手，算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那好吧。”她悻悻地缩了缩手，嘴角的笑立刻就放了下来，有些不太开心。
“还没说说你呢。”陆长尽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不忍心，但还是说了:“你月考考的什么样子？总共加起来一百多分，宛白，你能不能上点儿心？”
“我不爱学。”关宛白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不看他。
“不爱学？有些东西不是你不爱就可以不做的，你这样什么都不会，将来一无是处，那以后的公司怎么办？”陆长尽真是快被她气死了。
“可是我不喜欢。”
“你下次要是还这样就别来找我了。你自己看看，世家的千金，像话不像话？”陆长尽说完就进教室了，也没管外面的人到底怎么样。
她是背对着教室的，李知节也看不清她的脸，只是感觉到她估计又在掉眼泪，过了半晌才抽抽搭搭抹了眼泪离开。
他看着消失不见的人影扯了扯嘴角，每次见着陆长尽都讨不着好，还非得来。
从那之后，关宛白来找陆长尽的频率低了些，从一周三次变成了一周一次。
那是一天体育课，高三都是自由活动，李知节趴在角落里睡觉，衣服盖在他头上，也没人发现他。
那大小姐和她好朋友趁着人都不在猫了进来，还是把那好写的笔塞进了陆长尽的桌子里。
“好啦，这下没办法拒绝了吧。”关大小姐拍了拍手，似乎还有些得意。
“宛白，这笔……就非送不可吗？”戎宁觉得奇怪，不就是支笔而已，就非得送吗？
“你不懂，长尽哥哥学习好，肯定能用上这笔。”关大小姐小脸上都是得意洋洋的神情。
“你到底喜欢陆长尽什么啊？”戎宁觉得陆长尽无非就是一副好皮囊，再不济就是学习好点儿。
哪里就值得她费这么大心思？
关宛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最后十分严肃且正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他很优秀，成绩好，人也温柔。”
“好吧。”虽然戎宁还是不能很理解，但是她尊重。
他们两个也没待多久就出去了，睡着的李知节突然抬头:“成绩好，温柔么？”
约摸是半个月之后，大小姐破天荒红着眼带着一堆题目来找了他。
“李知节，教我做题目。”虽然她的声音还夹杂着哭腔，说起话来却不像是来请教的，更像是命令。
“我不会。”看了半天，李知节还是如实告诉她。
“你好没用。”关宛白撇了撇嘴，很不开心。
“下次来问你你要是还不会就死定了。”关宛白兴致缺缺地走了，临走还不忘记叮嘱他。
在后来的日子里，李知节开始报复性学习。
从早到晚，废寝忘食，甚至在陆长尽和温眠看来都有些可怕。
只是前面犯下的错最终还是要还的，一直到期末，他的成绩也只是稍微有点起色，和她们相比简直就是差的远。
放寒假的那一个月，他几乎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跟魔怔了似的往死里学，谁也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只知道他的成绩开始起来了。
二模的时候，他进了班级前十。彻底让所有人炸开了锅，也终于肯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时间在一天一天地过，他依旧在疯狂的学。
渐渐的，有人来问他题目，他基本上不说话，写好了思路再给他们。他沉默的学习，沉默的惊艳他们，也沉默的帮助别人。
他也一直在等，等那个大小姐再拿着题目来后门找他，可是没有。
高三快要结束了她也没来找过他。
每次过来都是抱着一堆东西塞给陆长尽，渐渐地也和班上的人混了个脸熟，有人夸她，她也乐的听好话。
不管有的没的也给其他人带来一堆吃的用的，所以即便是因为她的东西，也有不少人乐意她来，上赶着夸她。
也不知这人是不是缺心眼子，竟然觉得温眠好看，然后不管人家给不给她搭话，都给塞一堆好东西，一口一个温姐姐叫着，抱着胳膊就冲人撒娇，嘴甜的不行。
高考的前一天，全校组织了高三拍毕业照，晚上是各班的毕业晚会。
拍毕业照是在上午，李知节特地没去。
没想到早上大小姐还多嘴问了她一句:“你们今天是不是拍毕业照？”
“嗯。”他如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
“不急。”
他最后也没去，直到晚上他才重新回了教室。
他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班级，也没有归属感。
所以也没必要拍毕业照。
大小姐晚上换了一身黑粉色的短裙，还穿了细跟的高跟鞋，偷偷混进了他们班。
脸上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眼线和红唇，真是一个也不落。
今天的她从头到尾都是热烈而浓厚的。
一进来她就逮着人问她今天美不美，然后大手一挥给送了好些东西。她喜欢温眠，所以特地出手给温眠化了个定好了的妆，还傻乎乎地问陆长尽是不是很好看。
没心没肺的，眼珠子跟白长一样。
班级里买了蛋糕，他们追求氛围感没有开灯，都是拿着手电筒轻轻晃着，昏黄的氛围下都不怎么看的清人脸。
众人都热热闹闹地围着蛋糕转，明明主角不是她，可是一众人里，莫名就她最显眼。
就好像这里完全就是她的主场。
她像一只不安分的小鸟，叽叽喳喳惹人厌烦，又蠢又没用。脑子也不好使，如果不是她给他们带了小礼物，估计都能被人扔出去。
可是大小姐并不觉得。
她踏着自己喜欢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围绕在陆长尽身旁，问了这又问那，捧着脸歪着头，脚下一点一点，眼睛里只有陆长尽。
李知节全程都坐在自己座位上没动，只有眼睛偶尔落在大小姐身上，还有耳朵不自觉传来的声音。
她从始至终都围着陆长尽转。
其实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他都知道的。
私下里他也曾听见他们讨论，关大小姐是个啥的，连朋友和情敌都分不清，陆长尽对温眠的心思写在脸上了她还乐呵呵的叫温眠姐姐。
说她除了一张好看的皮囊，哪哪儿都比不上温眠。
人性的丑陋，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明明前一刻，他们还收了关宛白的礼。
他只是觉着听着不大舒服，但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耳边又是他们的哄闹声，李知节压低了帽子，闭上眼。
她脚底的声音还是不可控的钻进他的耳朵里，脑子里不自觉是她的脸。
今天的关宛白没惊艳到陆长尽，乱了他的心。
他告诉自己，他有点喜欢她，比从点多一点点，只一点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