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节喝了酒，回去的时候没有开车。牵着关宛白的手往家的方向走着。
这大小姐果然和从前一样，走了没几分钟就开始喊累，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你背我走。”大小姐撇了撇嘴，站在原地看着他。
“上来。”他在她面前又一次蹲了下来。
女孩儿开心一笑，快乐地攀上他的背。两个人贴的很近。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还有一弯浅浅的月亮。
今天的女孩儿十分不安分，时不时撒开自己的手，装作快要掉下去的样子，再者就是薅起他的头发，再要不然就朝他的耳朵里吹气，总之就像个安静不下来的小鹿。
“你别乱动。”李知节把她往上颠了颠，颇有些无赖。
“我不。”大小姐转了转头，一副不听劝的样子。
“净会折腾人。”李知节最后也只说了这句，然后就随她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李知节刚把她放下人来就没了影儿。屁颠屁颠往里面跑，径直往猫窝那儿跑去。
“关大花！”她的语调微微上扬，叫着那只猫。
“喵～喵呜～”关大花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还闹了个大动静，咚咚咚地几步跑到关宛白面前。
立马张开了爪子，爬到关宛白的身上。
算起来，她们有七八年没见了。当年从学校捡的小流浪，现在还是被李知节养的胖胖的。
关大花窝在关宛白怀里，时不时仰起头在她的下巴蹭蹭，叫的声音越来越夹，像是在朝她撒娇。也不知道是不是关宛白的错觉，只觉得关大花眼睛里还闪起些许泪花。
“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看看你这几年吃谁的用谁的。”李知节看着有了关宛白的关大花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心情都酸酸的。
他算是白养了一个好大儿。
“那可不是？它是我捡的。”关宛白言语中透着浓浓的傲娇。
大小姐稀罕了关宛白好一阵，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撒手。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知节已经做好了饭，扑鼻的香味让她有些眼馋。
李知节早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睛，收拾好厨房拉着她洗了手，把筷子和盛好的饭递给她:“吃吧。”
难得一次，关宛白吃得很香。
李知节的眼睛晦暗不明地落在她身上，这么多年，她和消失的那年没什么两样。
只是，瘦了。
“关宛白，你这么多年，能吃饱饭么？”他忍不住问。
关宛白嘴里还塞着一嘴的饭，点点头又摇摇头。反正也没正经回答他的话，她有时候是灵魂，有时候是疯子，想来应该也是没好好吃饭。
这么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手里扒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眼睛闪了闪。
“怎么了？不好吃？”李知节打一开始眼睛就在她身上，这会儿也是注意到她的举动。
她摇了摇头，继续吃着饭。后来还是没忍住说:“李知节，以后的饭都你做好啦！”
“反正我是不会做饭的。”她义正言辞地说。请保姆的做的饭好像没有他做的好吃。所以还是他做好啦。
要娶她，总要付出点代价。再说，让他做饭一点儿都不过分。
况且他之前给温眠做过那么多顿，她要他给她做好多好多顿，比给温眠做的多的多。
男人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轻轻嗯了一声。
吃完饭后，大小姐在院子里逛了逛，似乎觉得前面没意思嚷着要去后面看。
后院里还是种的玫瑰。
果然，关宛白一看见大片的玫瑰就眼前一亮，欢快的跑进花里，看看这朵又摆弄摆弄那朵，高兴的不得了。
李知节看着那个没入花丛里的身影，第一次觉得值得。
这几年，他还是每一年都种玫瑰，可是每一年都会在即将盛开的某一天，毫无意外地全部枯萎。
一连几年都是如此，到后面他似乎都不抱什么希望，只是种玫瑰这档子事就像每天给关宛白插上的那碗饭一样，成了习惯。
即便要付出巨大的时间精力，即便最后什么也留不住，他还是每年都做了。
年年如此，又毫无意外。
只是今年，它没有枯萎，甚至开了花。
想来是它们知道有人要回来了。
关宛白就像一只精灵，在花里飞来飞去，笑的可甜。
半小时后，眼见着她累了，李知节朝她招招手:“关宛白，上来。”
“干什么？我还没看够呢。”即便人已经没力气了，她还是嘴硬不肯上来。
“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你上来。”他接着开口。
关大小姐终究是不情不愿地走到了他面前。
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她抬头看他，这一次无比认真:“李知节，真的没人跟我抢？你没给温眠送？”
问完她又扭过头看大片的玫瑰，热烈似火。
她不该问的，那样会显得她在意，那样李知节就可以牵着她走，她不想要那样。
她想要自己才是那个主导者。
李知节把那枚放了几年的铜钱重新挂上她的脖子上，那个平安符也重新塞进她的手掌心:“没有。关宛白，玫瑰从来都是为你种的。”
“只不过你不在的那些年，全都死了。”
“死得很彻底，一枝都没留下来。”
关宛白捏紧了手里的符，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要不然我才不会跟你好。”
在下面疯玩了一阵。大小姐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晚上洗了澡，关宛白就自得得躺到他床上了。
至于李知节睡哪儿，她才懒得管。
关了灯，关宛白困意来袭也闭上眼。不知不觉旁边窸窸窣窣传来动静，直到一双大手攀上她的腰，关宛白才被彻底惊醒。
“你这人怎么大半夜爬床啊？”
李知节把人往怀里一带:“我就抱着你，不做什么。”
“李知节，你是怕我再消失吗？”关宛白这话说的随随便便的，听起来也没心没肺。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把人又往怀里收了收，女孩儿的头发缠在他的手臂上。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心安。
关宛白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脑袋正好放在他的胸口，立刻就起了捉弄的心思，手指滴滴答答滑落到他的喉结处，还不知死活的按了按，紧接着仰头凑近他:“那我要是再消失了怎么办？”
“不许。”李知节挪了眼神不去看她，这两个字倒是说的霸道。
“哪有你这样的。”关宛白嗔着不满。
“那你说怎么样？”
“你应该说你爱我，舍不得我，要是我没了你多难受，比如吃饭会想我，睡觉会梦到我，看见其他东西也会想我……你的反应这么平淡，谁知道你是不是诓我的……”关宛白这时候突然就不困了，还来了精神，絮絮叨叨在他耳边说了好些话。
说的正起劲，一只手神出鬼没地伸过来紧紧捂住她的嘴:“关宛白，你今天话有些多，吵的我头疼。”
关宛白本来不高兴的心情这时候直接就生起气来了，把他的被子全扯了过来，翻了个身往外面挪了挪，气呼呼地说:“你才话多，你全家都话多。你自个儿睡吧。”
没到一分钟，李知节凑了过来，把被子重新拉了过去，顺带把关宛白也重新箍在怀里，凑近她的耳边:“我爱你。”
“好吧～那我今天原谅你啦。”大小姐打了个哈欠，显得十分好说话。
眼皮子都在上下打架，她抓着他的手还不忘记说:“李知节，明天领证，别忘记叫我哟。”
李知节把头往她后背靠了靠，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关宛白用力蹬了蹬脚，伸了个懒腰，然后还像只虫子一样蠕动了一会儿，最后才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起身。
窗外的阳光刺眼得很，隔着玻璃关宛白都觉得热。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今天要和李知节领证呢。
他又没叫醒她！
可是今天领证诶！
床头放着准备好的衣服，她今天可真是一点儿床都不赖。换好了衣服就赶紧洗漱，最后给自己化了个满意的妆才高高兴兴地下楼。
可是在楼下没有李知节。
只有关大花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坐在院子里生了一上午的闷气。连关大花都懒得搭理。
直到中午，那人终于是回来了。
“外面太阳大，快进去。”李知节拉着她的手就要往里去。
“你撒开。”关宛白挣脱他的手，还是生气的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生什么气？我今天上班了，这不是回来给你做饭？”李知节再一次拉她，还是没拉动。
“不是这个。”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哐哐往下掉，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李知节:“让你叫醒我去领证的。”
“李知节，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说到后面她开始一抽一抽的，显得分外可怜。
男人用指腹轻轻给她擦着眼泪，只不过没什么用，她的眼泪像没止境似的，一直往下滚。
他叹了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微微挑起她的下巴，那张脸上写满了委屈，像只随时又要被抛弃的猫。
“关宛白，真结婚？你考虑清楚，真要想好了才行。”
“拿了证，没有悔的余地。生死都只能跟着我。”
关宛白看着他点了点头。
男人突然起了身:“那就走。”
“干什么？”刚哭过她的声音还嗡嗡的。
“收拾收拾，扯证。”
“可是还有材料……”
“我准备好了。”
他怕她昨天是一时兴起，所以给足了她走的时间。如果回来她还在，这辈子拴也得拴他身上。
他其实依旧有很多疑问，也好奇她的经历。可是她如果不说也不要紧。
人和他捆在一起就行。
民政局内，机器“哐当”一声响，换来了两个红本本。
只不过关宛白只看了一眼就被李知节拿过去了，美其名曰是怕她丢了。
回去的路上，女孩明显还在因为他上午的举动生气。别过头一直不看他。
“关宛白，别生气。给你买漂亮衣服，买高跟鞋好不好？”
“真哒？买多少？”这招对她果然奏效，一听就转过头问。
“管够。”
“哼，这还差不多。”
李知节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言语中是从未有过的松弛:“关宛白，我俩把日子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