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宛白没有回头。或者说她不愿意回头。
只当这是一场幻听。
恍若不觉，她继续往前走。
“关妹妹。”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次比之前更加清楚。
她也没办法当作没听到。
转过身来，是那个许久不见的人，戎易之。戎宁的亲哥哥。
见着他，关宛白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好久不见呀，易之哥哥。”
戎易之也微微一笑，声音亲和：“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当然过得很好。”她说的太过于轻描淡写，戎易之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易之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么多年戎易之一直在国外，也没听说要回国的消息。所以今天遇见他才这么惊讶。
“国外呆得太久了，总还是要回故土的。”他转动手里的戒指，轻声说。
关宛白心里嗤笑一声，这话放在他们这样的人身上，怎么说都是没信服力的，不过她也不乐意去深究。
“还走吗？”
“不走了。以后留在国内发展。”
戎家之前的势力一直处于下滑趋势，直到戎易之去了国外，这才能过得这般平稳。
凭戎易之的能力，要想在国内立足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她不理解。明明在国外可以发展得很好，为什么非要从头开始。
“不错。阿宁天天念叨你呢。”这话她没说错，戎宁从小到大最黏这个哥哥，一直想去国外找他，只不过每次都没去成。
“说起来，我回来她还不知道呢。”
“那她可要气死啦。我都比她先知道。”
“你……”
“易之哥哥，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啦！”她冲他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关妹妹。”
“嗯？”
“上去坐坐吧，都在临水，都是从前的朋友。”
关宛白有些犹豫。
“戎宁等一下也会去。”
“好。”有些事，她还是没有办法拒绝。
戎易之带她去了临水，依旧是小时候的那间包厢，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但是依旧熟悉。
推开门，顺着缝看进去，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许多许多人，但是幸好，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应该以后都见不到了。那样最好不过。
关宛白突然就松了口气。
“看看我下去碰到了谁？”戎易之将关宛白推到前面。
“这不是宛白妹妹吗？”
“这么多年不见，还记得我吗？”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模样啊？这么多年都没长长？”
他们像许多年前一样再次调侃她，她忽然意识到，他们都长大了。
这么多年，留学的留学，接手公司的接手公司，每个人单拎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好久不见啦？不给表示表示？”她伸出手打招呼，言语中还有着骄矜。
“当然，明天想买什么我买单。”
“以后来临水免费。”
……
“宛白，过来坐。”陆长尽对她招了招手，让人在他旁边给她让了个位置。
关宛白见着陆长尽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就坐在他旁边，挽着他的手，现在倒安静的过分。
“长尽，宛白还是和从前一样黏你啊。”坐在陆长尽另一边的人打趣他们。
“这么多年都是当亲妹妹养的。”陆长尽笑笑。
是的，他们都是把她当妹妹养的，比关弛还稀罕这个妹妹。
这些人大多数都没有妹妹，戎宁的性子又不娇软，更喜欢和他们一起玩闹。只有关宛白，娇娇软软的，不管跟在谁后面，都是甜甜的叫哥哥。
所以她一直很受欢迎。
如果没有那件事，应该会一直那样下去……
“哎，说起从前，还有几分怀念呢。”还是刚刚打趣的那个人，叫郑离，不禁发出感叹。
“我也是说，长大了都没有从前快乐了。”
“我看啊，只有我们的宛白妹妹，还和从前一样。”
“好啊，哥，你回来竟然都不告诉我？”戎宁推开门，气冲冲走到戎易之面前。
“你这不是知道了？”
“没意思。”她跺跺脚，别人又自觉给她在关宛白旁边让了个座。
“戎宁，你脾气怎么还和从前一样啊。”郑离调侃。
“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给妹妹带点什么？”她没好气地回应。
“想买什么，明天全包。你郑哥现在有钱。”
“宛白，吃吧。你小时候最爱的零食。”戎易之将面前的盘子朝关宛白面前推了推。
旁人没什么反应，只有陆长尽和关宛白的身子一僵。
“谢谢易之哥哥，不过我已经很久不吃这个啦。”她又把它推了过去，没看一眼那里面的东西。
“宛白，如果当年……”
“易之，我有点事要跟你讲，你出来一下。”陆长尽立即打断他的话。
陆长尽起身后，关宛白的手就和戎宁挽在一起，两人交谈着什么，神色正常，旁人都有些插不进去。
“易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长尽点了支烟。
“我想问问……”
“别问。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可是她……”
“可是她看起来很正常是吗？”陆长尽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笑了:“戎易之，她从来不和我们提关家。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关弛。”
“知道你和关弛关系好，也知道你想替他说话。可是戎易之，关宛白这些年，可一点都不快乐。”
“你知道关家人多薄情吗？你见过一个女孩子一次又一次被赶出来的场景吗？”
“所以有些话，我们什么都不用说。”
看起来风平浪静，就还能和以前一样。
关宛白后来遇见谁都叫哥哥，可是她自己的哥哥却是做的最绝的那一个。
两人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再次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打成一片了。
戎宁和他们一群男生已经拼起了酒，关宛白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只是在遇见精彩的部分拍手叫好。
看起来十分和谐。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都散了？”陆长尽打断他们。
“这才多久？还没算开始呢。”郑离第一个表示反对。
“就是，戎易之才刚回来，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呢。”
“以后都在国内，随时能见。”戎易之恰到好处的说。
“真的啊。那还不错。”
“好了，我带着宛白先走了。”
“行，知道你看她看的紧。”
这次出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有了月。朦胧的月光撒在地上，给地铺上一层外衣，也增添些许忧伤。
“长尽哥哥，你什么时候知道易之哥哥回来的？”关宛白拉着他的袖子。
“昨天。”
“长尽哥哥，他们都变了好多。”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有自身的一份责任。”
“那长尽哥哥，我们一直可以像今天这样吗？”
陆长尽看着旁边的人，她看起来总是很开心，在北城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一样任性。
但是陆家知道，关宛白，往往才是世家千金中最可怜的那一个。
“宛白，如果……”
“长尽哥哥，没有如果。很多东西都过去了很多年，现在旧事重提也没有意义了。”
她说完这句话又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那棵树:“长尽哥哥，你看那棵树在动。”
夜里的凉风吹的它枝头乱颤，树叶摩挲，发出沙沙声。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他们都知道。
只是陆长尽也没有拆穿:“是的，在动。”
“长尽哥哥，我脚痛。你背我回家吧。”她站在那儿不动，指着自己的脚，看起来有些可怜。
后脚跟被磨得通红，看起来是有点惨。
“上来吧。”他蹲下。
关宛白扶上他的背，被月光眷顾的路是亮的，她在他背上睡着了。
陆长尽背着她往关家走去。他是想拒绝的，但是看她那副模样，想到今天戎易之的出现，他还是心疼这个妹妹。
她说的对，都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