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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撕裂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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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个澡吧!”岳少阳把林昊抱起来,林昊现在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岳少阳憋了一个学期,今天好不容易吃到肉了,那当然得吃个够。

林昊连眼睛都睁不开,就任由岳少阳这么抱着自己走到浴室,当温热的水从头上淋下来的那一刻,整个浴室升起一股白雾,朦胧中林昊仿佛看到了爷爷和奶奶,就这么越走越远,林昊着急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但一伸手就摸到了岳少阳的脸颊,手心里升起一股温热。

“怎么了?”岳少阳握住林昊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关心地问。

刚才那种心慌的情绪有涌了上来,比刚才还要剧烈,随着这剧烈的心慌而来的还有心疼的感觉,这感觉一扫林昊刚刚的疲惫。

“没什么,想我奶奶了,明天我去看看她。”

岳少阳一边帮林昊洗澡,一边说:“行,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你给奶奶买的礼物也一起带去吧。”

“嗯。”林昊把头埋在岳少阳的颈窝处以寻求片刻的安心。

洗完澡,林昊看到沙发的手机,之前那股不安再度涌起,并且林昊感觉甚至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他颤颤巍巍点亮手机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除了林父的电话外,还有二叔和小姑的好几通未接电话,林昊颤抖地拨通林父的电话,电话接通的刹那,林昊还没说什么,林父的声音就在林昊耳边炸开了:

“你在干嘛?你奶奶病危了!在市医院你快来!”

岳少阳第一次看到林昊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动了几下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看着林昊这样,岳少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昊昊,你别吓我,怎么了?”岳少阳从林昊手里把手机接过来,里面早已经是“嘟嘟”的忙音。

林昊回过神来,发疯一样的穿上衣服,岳少阳看这架势,也跟着林昊一起穿穿衣服,但是不管自己怎么问他他都一句话不说。

“到底怎么?”岳少阳用力地拉着林昊的手腕,“昊昊,我是你对象,有什么我们应该一起承担。”

林昊终于忍不住,朝岳少阳大喊着:“奶奶病危了!”

“你先别急,在哪个医院?我开车咱俩一起过去。”

岳少阳拿着钥匙,又从柜子里把去年奶奶给他的胸针带着,带着林昊三步并两步跑到地下停车场。

车上,林昊无助地看着窗外,奶奶的音容相貌就如同窗外的路灯一样,从林昊的眼前闪过,林昊听着窗外车轮呼啸的声音,知道岳少阳已经是以最高限速开车了,但他还是觉得这段从岳少阳家到医院的路好远好远,远到林昊似乎走完了一生。他现在很害怕,害怕奶奶就这么离自己而去。

“到了。”岳少阳停下车,看到林昊的手指牢牢地嵌进坐垫里,林昊整个人两眼空空地望着窗外,仿佛林昊的魂已经不在这了。

岳少阳握住林昊的手时,他感受到林昊的手掌心里全是汗。

“昊昊,奶奶会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林昊感受到手心里的温暖,他才想起来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岳少阳,除了奶奶以外他还有岳少阳这个亲人。突然的拥抱让岳少阳有些猝不及防,他只是下意识地回应林昊的拥抱。

“少阳,谢谢你。”林昊的声音嘶哑,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时,从心底发出的对上苍的感谢。

林昊和岳少阳跟值班的护士打听到了抢救室,两个人火急火燎地赶过去,林昊远远地就看到抢救室前那些熟悉的身影,甚至还有家里两个小孩的身影。林昊停下了脚步,真的看到这种场景时,林昊的心里还是害怕。

“我们要以一种平和的态度去面对人的生死,只有这样,你们以后才能救更多的人。”解剖课上老师的话一直回响在脑海里,但是真的到这样的时候,林昊发现自己做不到,他不想面对,他想转身逃跑。

长大真是一个很残忍的词语,曾经的林昊在爷爷去世时不知道大人为什么会哭泣,但现在奶奶只是推进抢救室他就已经无法面对了。

“昊昊,我陪你一起过去。”岳少阳看到林昊站在原地又往后退了几步,他搂过林昊的肩膀,还在他肩上用力握了一下。

感受到了岳少阳的支持,林昊坍塌的勇气也在一点点重建,他缓缓地走向抢救室,林父不经意地一个回头,看到了林昊,于是他大步向林昊这边走来。

“爸…”林昊话还没说完,接下来的场景让全家人包括岳少阳都惊呆了。

“啪”的一声在静谧的医院里回响,林昊歪着头耳朵里只剩嗡嗡的声音,好吵,这安静的医院不该这么吵才对,好疼,脸上火辣辣的疼。

“哥,你干嘛?”小姑和婶子连忙上来护着林昊,“妈还在里面,你就开始发疯了是不是?”

“我发疯?”林父怒目圆瞪地看着林昊,又一脚蹬在林昊的腿上,指着林昊大骂:“你问问这个冷血的人,对外人就算了,连自己奶奶出事都有本事不接电话到现在才来,我要这么一个儿子有什么用?”

要不是二叔和林母两个人拽着林父,还有岳少阳护着林昊,林昊可能已经被林父按在地上痛打一顿了。

“小岳,你快把昊昊带到别的地方去,他爸爸现在情绪有点激动。”林母朝岳少阳喊道。

岳少阳按林母说的,带着还在发懵的林昊离开了抢救室的门口。

“林昊,你对得起你奶奶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吗?”林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同针一样扎进林昊的心里,岳少阳从来没见过一向温和的林叔叔发这么大火,他只感觉到林昊抓着自己的手紧紧攥着,很疼,但感觉这种疼痛可能比不上林昊心里的万分之一。

“少阳,你有烟吗?”在楼梯间里,林昊坐在台阶上一直撑着头不说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跟岳少阳要烟。

岳少阳摸了一下兜,别说烟了,连火机都没带,他故作轻松地对林昊说:“你个医学生不知道医院不能抽烟啊?”

林昊这才想起来医院的规章制度,他本能地把头埋在岳少阳的腿上,以此来求得微不足道的安心。

岳少阳看着林昊现在痛苦的样子,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他甚至不能在林父那一巴掌扇下来的时候保护林昊。岳少阳很自责,要不是自己,林昊没准早就在医院里陪着他奶奶了。

“少阳,你说奶奶会不会恨我啊?”林昊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孱弱。

岳少阳捧起林昊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澄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深邃的黑,能把岳少阳吸进去的黑。

岳少阳紧紧地抱着林昊:“怎么会,那是你奶奶,她对你多好你感觉不到吗?”

“可是我?”

“昊昊,你奶奶给我看过所有你送她的东西,她都好好的保存着,她还给了我这个,让我以后在哪天交给你,我想她是想告诉你她会一直爱你的。”说着岳少阳从兜里拿出那个小盒子。

林昊打开小盒子,看着里面装着的蝴蝶的胸针,想起了小时候林昊拿这个胸针出来玩,被爷爷看到后训斥他的场景。后来奶奶安慰哭哭啼啼的林昊时,告诉林昊,这是奶奶送给爷爷的定情信物,爷爷宝贝得不行。只是爷爷去世以后,林昊一直以为这个东西跟着爷爷一起埋到地下了。

林昊拿起来看了一眼,无论是做工还是色泽,都跟印象里的一模一样。

林昊把东西放在包里,叹了一口气“少阳,你说我是不是混蛋?”

“才不是!”岳少阳握着林昊的手说:“要是混蛋,我才是混蛋,要不是我非要……你早都来医院陪着你奶奶了,你也不会被林叔打那一下,都怪我!昊昊,你打我吧!”说着就把林昊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林昊只是抚摸着岳少阳的脸:“我才不舍得!这么帅的脸,打坏了不是亏死。”

岳少阳看着林昊脸上红红的手掌印,也忍不住轻轻抚摸着说:“疼吗?”

“嘶!”林昊倒抽了一口凉气,“还好吧,就是心里比较难受罢了。”

“是因为叔叔说的话吗?你别太在意叔叔只是一时气昏了头,过几天就好了。”岳少阳轻轻地把手覆在林昊红肿的脸上。

谁知林昊只是叹了口气说:“但愿吧!”

今天的事让林昊知道了,那段事情父亲不是已经看开了,而是把它掩埋在记忆的黄沙中,一旦有风吹过,那狰狞的伤口就会立刻暴露在两人面前,鲜红的血液就会伴随着被伤口的撕裂汩汩流着。

看到林昊的样子,岳少阳把林昊搂在怀里说:“会好的,都会好的,奶奶的病会好的,叔叔的气也会消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谢你,少阳。”这几个小时林昊对岳少阳都不知道说了多少谢谢了。

岳少阳把林昊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别这么见外,我说过这条路我会跟你一起走,我说话算话。”

“哥,老大,奶奶出来了!”林海川兴奋又稚嫩的声音在楼梯间门口响起,听林海川的声音,应该是已经抢救回来了。

“知道了!”林昊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抖了抖精神,一起走出了楼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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